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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想衣抱著頭,痙攣般地喘息著,手指纏著頭髮,疼得受不了,想要把髮絲一綹一綹地扯下來。
“你終於醒了……”有人微微地嘆著氣,握住了雲想衣的手,把他的手指頭一根一根地掰開。
雲想衣吃力地抬起頭來,暗淡的燈光中,一張厲鬼的臉面慢慢地靠近他的眼前,雲想衣淒厲地叫了一聲,驚嚇著彈了起來,又重重地跌了下去,就象死去一般躺倒在榻上,睜大了眼睛,茫然地望著頭頂上方。
“他們說你瘋了。”鬼麵人半跪在榻前,低低地宛如自語,眼睛被青銅的光澤掩住了,也看不見一絲神情,“其實我是不信的。”
雲想衣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帶著黑色的影子劃過迷離的眼波,似乎是一聲柔軟的嘆息,虛弱地伸出手去,修長的手指沿著鬼面的輪廓滑下,軟軟的呢喃著:“我瘋了……瘋了麼?我一點都不知道呢……”
鬼的臉顫抖了一下。
雲想衣輕輕地揭下面具,露出了男人挺直的鼻樑、剛毅的唇角,那是一張端正的臉龐,額頭上,卻刻著一個黑色的黥記,宛如醜陋的蜘蛛趴在肌膚的紋理中間。雲想衣一怔,忽然咬著手指吃吃地笑了起來:“真的很難看呢,九淵……殷九淵,你怎麼是這副模樣?”
殷九淵拽緊了手心,沉重的心跳壓抑在胸口,一下一下敲得生痛,惱了、恨了,卻是說不上來。
“你恨我麼?”雲想衣微微地笑著,嫵媚的意思宛如春水,無聲無息地將人溺死,他的手臂繞上了殷九淵的脖子,仰起頭,冰冷的眼神在搖曳的燭火中扭曲成蛇,“你恨我麼?”
殷九淵不答,只是用力地抓住了雲想衣的手,手指的骨頭髮出了“咯咯”的聲響。
“恨我麼?”雲想衣也不覺得疼,柔弱地靠在殷九淵的肩頭上,咬著嘴唇,他的唇上抹著胭脂的灰色,燕子般噥噥的輕語,說不出是溫柔還是殘忍,“恨我的話,殺了我啊……或者,你卻是捨不得,殷九淵……你捨不得我?”
殷九淵猛然拎起了雲想衣,粗暴地扯著他的頭髮將他拖到營帳外面。時至秋濃,大漠廣寒,凜冽的風象刀刃一樣掠過,刺痛了眼角。殷九淵重重地將雲想衣摜到地下,雲想衣掙扎想要爬起來,卻被殷九淵一腳踏住頭,壓在黃沙之中。
粗糙的沙子蹭破了臉頰,帶著一點點血的味道,漫上雲想衣的嘴角、鼻尖,還有眉梢,乾澀的感覺淹滅呼吸,他張開嘴,拼命地抽著氣,塵土滲透到舌根下面,苦得讓人想要流淚。
就在快要窒息的時候,踏在頭上的腳鬆開了,雲想衣瑟縮著窩起來,捂著臉,抽搐般地喘著氣。
“你這是什麼樣子!”殷九淵忽然狂亂地咆哮了起來,嘶啞的聲音比沙子還要生硬,象是卡著嗓子生生地擠出來,“你看看你自己,雲想衣,難道你真的瘋了還沒有醒嗎?”
“我沒有瘋!”雲想衣倏然抬頭,厲聲地叫了出來,沙子哽住了咽喉,咳嗽得幾乎要斷了氣,他緊緊地抓住了自己的胸口,“我心頭明白得很,殷大將軍,現如今你又威風了,犯不著在我面前顯擺,橫豎把命給你便是,想要我低三下四地求你,那是沒有的事!”
遙遠的夜空外,長風嗚咽而過,挑抹起心頭那根弦,牽扯欲斷。沙子的聲音簌簌地磨過,蟄蝕入骨。
淡淡的夜光中,看不見人的表情。殷九淵緩緩地蹲下身,手指張了又屈,終是遲疑著伸出手去,撫摸著雲想衣的頭髮。黃沙滿鬢,一手塵灰卻是抹不掉。肩膀上的傷口似乎痛了起來,殷九淵的手指微微地抖著。
雲想衣痛苦地喘息著,側開臉:“別碰我。”
殷九淵僵硬了一下,有些慌亂地抱住了雲想衣,低低地喚他:“想衣……”
“滾開!我用不著你可憐!”雲想衣狠狠地咬破了慘白的嘴唇,瘋狂地扭曲著,彷彿抽搐一般,死死地掐住殷九淵的手臂,聲斷欲絕,“你們都是這樣,分明恨我恨得要死,卻有意地做著種種姿態折騰我,看我這般委屈低下的模樣,稱了你們的心思麼?”
殷九淵咬牙,舉手打了雲想衣一記耳光,直把他摔到地上,滾了幾下方才停住。塵沙如煙,在風中落定闌珊。雲想衣靜了下來,慢慢地抹去嘴角邊的血,抬起眼望了過來,清冷的眸子宛如琉璃的碎片,割破了蕭索的夜色。
殷九淵呆呆地默然了半晌,方才啞聲道:“不錯、不錯,我算是什麼東西呢,哪裡就敢在你面前威風?你原是誰也不愛的,只顧念著你自個兒罷了,端的是我這凡夫俗子自作多情種了,平白無故地惹了一場是非。”愈說愈急,他不覺握緊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