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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見過你有多不要臉:當著兒媳就到牆根下撒尿。”
孫懷清說:“小閨女我買了。”
孫克賢急得說不成話:“哎,二大!……”
“我鐵腦還沒訂親,”孫懷清說。
孫克賢說:“鐵腦人家榮華富貴的命,還讀書!這閨女小狗小貓都不抵,咋般配?”
孫懷清轉過去問逃黃水的人:“你們說成價錢沒有?”
“兩袋白麵,”逃黃水的一個老頭說。“那掌櫃你給多少?”
“也是兩袋白麵。”孫懷清說。“面是一樣的面。”
孫克賢直是顛著兩隻抽紙菸燻黃的手:“二大,咱也該有個先來後到……”孫懷清還是笑眯眯的說:“你不是早惦記要孝敬孝敬你二大?”孫克賢明白他話裡的話是:覓壯丁的時候,你家老大可是中了籤的。老八來拉人當兵,也是我幫你應付的。
葡萄跟著孫懷清回到村裡。鐵腦媽上來比比她的胯,捏捏她的胳肢窩,又看看她的腳丫。她說:“嗯,以後個子不小。看戲好。肩膀厚,能背犁。有八字沒有?”葡萄告訴她,她娘只說她是後半夜生的,屬馬。第二天鐵腦媽說:“八字和鐵腦也合。那就留下看看吧。頂多糟塌兩袋白麵。”
葡萄頭一天吃罷晚飯就上了鍋臺。鍋臺齊她下巴,她兩手舉著刷鍋笤帚“呼啦呼啦”地刷鍋,刷得她一頭一臉的菜葉子、油星子。葡萄刷了鍋,一身刷鍋水味,眉毛上沾著一片紅辣椒皮。二大吸了吸鼻子,看她一眼, 指指她的紅辣椒眉毛笑笑。第二天晚飯後,葡萄去灶臺上刷鍋,發現灶前擱了把結實的木凳子。她踩上凳子,聽見二大吸菸袋的聲音就在廚房門口:“凳子夠高不?”“夠。”“別摔下來。”“嗯。”
以後葡萄和二大再沒說過話。從八歲起葡萄就學會搓花絮條子。她常坐在她的屋門口,搓得頭髮、眉毛、眼睫毛都白了,二大從那裡過,見她兩隻手飛快地把棉花捲到高粱稈上,搓得又快又韻,忙得顧不上抬起眼來招呼他。不久聽見鐵腦媽問她:“葡萄,昨一天紡了幾根花絮條子?”“二十七根。” “才這點?人家一天放三是跟呢?” 二大知道鐵腦媽撒謊,村裡最能幹的大閨女一天不過也才紡二十五根。
二大第二次和葡萄說話的時候, 她十一了。黃昏她在坡池邊洗衣服,二大走過來飲他的牛。他說:“葡萄,十一了吧?”
第九個寡婦 一(5)
“嗯。”
“虛歲十二了。”
葡萄把從坡池裡舀上來的水倒進銅盆。盆裡是鐵腦媽的裹腳布和二大的舊長衫。
“洗衣裳洗出過啥東西沒有?”二大問她。
她回過頭,看著二大。二大心裡一驚,這閨女怎麼這樣瞅人?二大回避了她直戳戳的眼睛,心裡卻懊惱;迴避什麼呢?我怕她?我心裡虧?
“沒洗出過啥東西來?”他看著老牛的嘴說。
“啥東西?”
“一個小錢兩個小錢啊,一件不值啥的小首飾啊。”
葡萄還是看著他。他還是看著一動一動的牛嘴。葡萄猛一醒,抓了長衫就抖,真抖出兩個銅板來。
“你看看。”孫懷清說。“有人在考你的德行呢。記著,以後洗衣裳洗出啥也別拿。可不敢拿,懂不懂?”
後來葡萄洗出過不少東西;一串琉璃珠子手鐲、一張鈔票,兩團紅絨線。總之都是小閨女們喜好的物件。有一次葡萄把衣服搓完才搓到一小疙瘩硬塊,開啟一看,是個包著玻璃紙的洋糖果,都快化沒了。她趕緊端上盆就往家跑。鐵腦媽正在睡午覺,葡萄就把那已經空癟的糖果放在她躺椅的扶手上。
下一年的端陽節,鐵腦媽拿出三條棗紅小褂,是拆洋麵口袋布染的。她說三件褂子有鐵腦姐姐一件,鐵腦舅家的閨女一件,還有一件是葡萄的。葡萄才十二,孫家的飯盡她吃,吃得早早抽了條,不比鐵腦姐姐瑪瑙矮多少,只是單薄。鐵腦媽說葡萄歲數最小,頭一個挑選小褂。葡萄看出三件一模一樣的褂子其實是不一樣的:洋麵口袋上印的黑字碼沒給紅染料遮嚴實,落在一件褂子後背上。誰要那件帶字碼的褂子,誰是吃虧的。她這時瞥見二大的眼睛一擠,捉挾地一笑。她明白了,揀了那件帶字碼的,委屈都在鼻頭上,通紅的 。二大怕她哭出來,使勁擠眼斜嘴,偷偷逗她。他了解葡萄,對於她什麼苦都不難吃,就是虧難吃。
很快葡萄就不需要二大提醒了。有幾次鐵腦媽叫她給短工送茶飯到田裡。擺上飯菜,倒茶時發現茶壺裡“咯噔”一響,一看,壺裡兩個煮雞蛋。她把兩個蛋都擱在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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