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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別人搶班奪權的幫兇,辜負了皇帝欽選總幹事的隆盛眷顧。這樣的人,迷戀富貴,只為了利己的物慾和自我實現,缺乏效忠領袖和獻身主義的高尚,確實不配做皇上的文膽,終於被趙太監過河拆橋,夷滅三族,腰斬於咸陽,臨死的時候,才懷念起和兒子在家鄉牽黃狗追野兔的消閒日子,彷彿雙規之後的良心發現,再圓滿也只是一個蹩腳的休止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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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客者說(1)
魯迅先生曾有一個經常被徵引的著名的看客命題,用來討論國民之劣根。誠然,魯迅先生的犀利,是凡人尋常所不能企及的。不過,假如從書呆子鑽牛角尖兒的角度看問題,則先生的立論,似乎也不可以涵蓋全部。
於是,有現成的例子。例子在被稱作史家絕唱的《史記》裡。其實,仔細琢磨一下,司馬遷儘管是以一個非官方的身份寫出《史記》的,可將人物劃分出本紀世家列傳的等差,說明他心目中確有揮之不去的官方本位。不過,替他想想,似乎也是無奈,歷史總是得記錄對歷史發生影響的人物,所謂英雄創造歷史,可能有一定的合理性,將芸芸庶民不煩簿記在案,譬如張鐵匠李裁縫的風流事略,就是行雲流水的瑣碎帳冊了。也許歷史天賦裡就是勢利的,陳涉在叫喊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時候,他自己其實已經具有了帝王的氣概。
還來說例子。祖籍西戎出產在邯鄲的嬴政,雖然沒有和楚人搭界的干係,但沐猴而冠的習性,卻是相通的。尉繚說他蜂準長目鷙鳥膺豺聲,也就是高鼻樑長眼睛雞胸脯,說話像狼嗥。這樣崢嶸的音容嘴臉,被歸結為和虎狼一樣殘忍,幾乎沒有什麼異議。但這絲毫不影響他成為天下第一個皇帝。初並天下,統一中國,須是比富貴還鄉大許多的業績,所以無怪他到處溜達,中個進士還能帽兒光光騎馬誇官,一日看盡長安花呢,何況頭一個做大皇帝的秦始皇。於是,五十步寬的馳道,三丈而樹,厚築其外,隱以金錐,修得天涯海角畢至,始皇帝登山臨水,刻石標榜,一派得意。
如此招搖,難免會有些不虞的麻煩,譬如颳風下雨,譬如盜賊暗算。在湘山,大風颳得渡不過水,於是遷怒堯女舜妻的湘君,派三千徒犯把湘山上的樹全砍了,露出光禿禿明晃晃的一片紅土,不愧別人對他的評斷。封泰山,大雨暴至,卻有大樹廕庇,於是封為五大夫。過河南博狼沙,仇家出沒,失手未逞,虛驚之下,嬴政傳令天下,大索十日,可惜元兇逃之夭夭而弗得,想來那殺手的道行,的確不俗。
天災人禍裡,總是人禍最難防範,所以為皇帝考慮,是在宮裡貓著哪兒也不去最好。可錦衣夜行,實在讓人心癢難熬得可憐,私下忖度,炫耀還是熊掌,安全就像小雜魚,不可以兼得,留心對付就是了。譬如可以修甬道,就是在馳道邊上築牆,外人看不著;還可以戒嚴清道,令人尋常不得近前。但這些選擇,忽略掉不菲的經濟成本之外,還有明顯的政治缺失,讓皇上心裡感到窩憋,沒人瞻仰自己的富貴,終於還是無趣。所以在車駕出行的時候,時不時的要放風一番,給百姓們瞅瞅,術語叫縱觀,就是隨便看的意思。在皇上,是有了做SHOW宣洩的機會;在百姓,是堂皇地滿足了窺陰的慾望:君臣同樂,是實實在在的雙贏呢。
縱觀的場面,不似砍頭殺人,所以萬頭攢動時刻,大家肯定不是麻木而只能是興奮。當然,從哲學角度觀察,興奮也可以理解為是另一種麻木。然世事難料,麻木或許是幾乎整體觀眾的局面,但也最不能一概而論。起碼,在秦始皇帝個人展示的觀摩中,其中有兩位看客,是不那麼興奮或曰麻木的。一位是後來做了漢高祖的劉邦,一位是被劉邦奪去天下的霸王項羽。兩人都各自即席說了一句觸發的話。劉邦說,嗟乎,大丈夫當如此也。項羽則說,彼可取而代也。
這是兩句十分著名的話。因為是遣詞平易的大白話,不煩翻譯也不會有什麼誤解。《史記》一向被稱為無韻之《離騷》,文采之盛,後世不及。所以,這兩句話,肯定是太史公用力描寫的地方。
人之常情,看見富貴榮華,難免剋制不住要嚮往羨慕,所以,大丈夫當如此是越位的正常思維。所謂越位,在於羨慕的是百姓不可企及的皇帝;所謂正常,則是不思遮掩的歆羨。而彼可取而代也,當是另一種嚮往,也就是那富貴不但是令人羨慕的,而且是自己也可以辦得到的。
有人從這句話就看出項羽的兇悍和暴戾,這或許不錯,因為儘管劉邦把自己也認同為是和秦始皇帝比肩的大丈夫,明是夸人,實則喻己,明擺著是大言,按照犯上就是作亂的邏輯,他也是造反苗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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