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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信,也不知是公爵夫人寫來的,還是公爵小姐寫來的,她們家的女傭人送來有好半天了,現在她還在我屋裡等著呢,”阿格拉斐娜說著把信交給聶赫留朵夫,臉上現出會心的微笑。
“好,等一下,”聶赫留朵夫接過信說,察覺阿格拉斐娜臉上的笑意,不由得皺起眉頭。
阿格拉斐娜的笑容表示,信是柯察金公爵小姐寫來的。她以為聶赫留朵夫已準備同她結婚。阿格拉斐娜笑容的含義卻使聶赫留朵夫不快。
“那我去叫她再等一下,”阿格拉斐娜拿起那把放錯地方的掃麵包屑小刷子,將它放回老地方,悄悄地走出飯廳。
聶赫留朵夫拆開阿格拉斐娜交給他的那封香氣撲鼻的信,抽出一張曲邊的灰色厚信紙,看見上面的字跡尖細而稀疏,讀了起來:“我既已承擔責任,把您的事隨時提醒您,現在就通知您,今天四月二十八日您應該出庭陪審,因此您不能照您一貫的輕率作風,如昨天所答應的那樣,陪我們和柯洛索夫去觀看畫展,除非您情願向州法院繳納三百盧布罰金,相當於您捨不得買那匹馬的數目,為的是您沒有準時出庭。昨天您一走,我就記起這件事。請您務必不要忘記。
瑪·柯察金公爵小姐。“
信紙背面又加了兩句:“媽要我告訴您,為您準備的晚餐將等您到深夜。請您務必光臨,遲早聽便。
瑪·柯·“
聶赫留朵夫皺起眉頭。這封信是柯察金公爵小姐兩個月來向他巧妙進攻的又一招,目的是要用無形的千絲萬縷把他同自己拴得越來越緊。凡是年紀已不很輕、又不是在熱戀中的男人,對結婚問題往往患得患失,猶豫不決。不過,除了這一點,聶赫留朵夫還有一個重大原因,使他就算拿定主意,也不能立刻去求婚。這原因並非他在十年前誘姦了卡秋莎又把她拋棄了。這件事他已經忘記得一乾二淨,即使想起來,也不會把它看作結婚的障礙。這原因是他同一個有夫之婦有過私情,雖然從他這方面來說,這種關係現在已經結束,但她卻不認為已一刀兩斷。
聶赫留朵夫見到女人很靦腆。正因為他靦腆,這個有夫之婦才想要征服他。這個女人是聶赫留朵夫參加選舉的那個縣的首席貴族的妻子。她終於把聶赫留朵夫引入彀中。聶赫留朵夫一天比一天迷戀她,同時又一天比一天嫌惡她。聶赫留朵夫起初經不住她的誘惑,後來又在她面前感到內疚,因此若不取得她的同意,就不能斷絕這種關係。也就因為這個緣故,聶赫留朵夫認為即使他心裡願意,也無權向柯察金小姐求婚。
桌上正好放著那個女人的丈夫的來信。聶赫留朵夫一看見他的筆跡和郵戳,就臉紅耳赤,心驚肉跳。他每次面臨危險,總有這樣的感覺。不過,他的緊張是多餘的:那個丈夫,聶赫留朵夫主要地產所在縣的首席貴族,通知聶赫留朵夫說,五月底將召開地方自治會非常會議,他要求聶赫留朵夫務必出席,以便在討論有關學校和馬路等當前重大問題時支援他,因為估計將遭到反動派的堅決反對。
首席貴族是個自由派,他和幾個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反對亞歷山大三世①登位後逐漸抬頭的反動勢力,一心一意投入這場鬥爭,根本不知道家裡出了不幸的變故。
①俄國沙皇,一八八一——一八九四年在位,因他父親被民意黨人殺害,實行恐怖統治,慫恿反動勢力抬頭。
聶赫留朵夫想起由於這個人而產生的種種煩惱。記得有一次他以為那女人的丈夫已知道這事,就做好同他決鬥的準備,決鬥時他將朝天開槍。還記得她跟他大鬧過一場,她在絕望中奔往花園的池塘,想投水自盡,他連忙追了上去。“我現在不能到她那邊去,在她沒有答覆我以前,我也不能採取任何措施,”聶赫留朵夫心裡盤算著。一星期以前,他寫了一封信給她,語氣很堅決,承認自己有罪,不惜用任何方式贖罪,但認為為了她的幸福,他們的關係必須一刀兩斷。他現在就在等她的回信,但沒有等到。沒有回信多少也是個好兆頭。她要是不同意斷絕關係,早就該來信了,說不定還會象上次那樣親自趕來。聶赫留朵夫聽說現在有個軍官在追求她,這使他心裡酸溜溜的,但同時又因為可以不再撒謊做假而感到高興,並鬆了一口氣。
另一封信是經管他地產的總管寫來的。總管在信裡說,他聶赫留朵夫必須親自回鄉一次,以便辦理遺產過戶手續,同時就農業的經營方式作出決定:繼續照公爵夫人在世時那樣經營呢,還是採取他總管以前曾向公爵夫人提出,如今再向公爵少爺提出的辦法,也就是增加農具,把租給農民的土地全部收回自己耕種。總管認為自己耕種要划算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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