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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黑白不夠“搶”,又去買了部彩色廿四寸的回來,在家設觀眾席,收一毛錢看三套片的價錢,做起亍場生意來。別小覷,這門生意倒也客似雲來,我負責在黑板上寫“業務報告”:黃太太一毛,李大嬸兩毛,張伯一毛;黃太太有事早辭,退回五分;張伯中途加人孫女,加收五分。一手字就是自那時候開始練的。
有個晚上,觀眾散席後,母親給了二姐兩塊錢,囑她帶我和弟弟去吃消夜。那時候兩塊錢也滿大的,雲吞麵(餛飩麵)才四毛錢一碗、淨面(陽春麵)則賣兩毛。姐姐拉著我,我揹著弟弟,三人行。走至聯宜路三叉口,那裡有個菜市場,夜裡擺了很多小攤子,有吃有玩的,像個鬧墟。我們經過一個玩賭錢的擺檔,姐姐忽然停下腳步,全神貫注望著檔主手上玩弄的撲克牌。“你看什麼?”我問。她神經兮兮地把嘴湊近我耳朵:“我看到那張底牌,是一張‘小丑'。”“我不信。”我說。於是我們站在那裡等檔主揭牌。咦?竟然就是姐姐說的“小丑”。我無法置信地看看她。“你碰巧!”我又說。“好,再來一次。”她想了想,“這次開’皇后'。”一揭,果然是!我半信半疑,開始蠢蠢欲動。姐姐又試了一次,全中!一連三次,不得不信邪。貪念夾雜好奇,我慫恿姐姐拿五毛錢出來賭一局。
“‘小丑'。”她說。揭牌,是“皇帝”!輸了,我和姐姐一齊跺腳。不怕,這趟輸了運氣,再來!姐姐聚精會神,雙手合十想了想,“’皇后'。”她說。我放下一塊錢,心忖這次一定要連本帶利歸本才行。揭,又是“皇帝”!我跟姐姐面面相覷,呆在一旁。怎麼一回事?!剛才的法力跑到哪裡去?我拿著手上剩下的五毛錢,心如吊桶。而當姐姐逕在猶豫之際,我已狠下心。我把硬幣夾在掌心搓搓,又對著它呵一口氣。“這局一定是‘小丑'錯不了!”我按著自己的胸口。姐姐雙手緊握,大家屏息以待。牌子一揭。嘿!完旦!五毛、一塊、五毛。兩塊錢的消夜統統輸光。我咬咬唇,嘆口氣,認命好了!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頭一次跟流行曲引起共鳴。
我跟姐姐決定回家對父母訛稱吃了消夜。我看看身後一直沒出聲的弟弟,原來他熟睡了,一定不曉得剛才發生什麼事。我很放心。回到家還裝飽嘴相。母親隨口問:“吃了什麼?”我也隨口答:“炒麵和稀飯。”誰也料不到一直睡得像頭豬的弟弟偏在這當兒醒了。他張眼就說:“我肚子很餓。”登時一家八口都瞪大了眼。我看見姐姐眼珠子也掉下來。“不是說吃了炒麵和稀飯的嗎?”父親問。“沒有吃過。”弟弟又說。父親轉過頭來,剛好看到我睨著弟弟。“搞什麼鬼你們?錢花到哪裹去?!”他厲聲問。我啞口無言。終於由姐姐和盤托出。無需押後再審,“賭博”罪名即時成立。死罪一條,逃不了!
打!父親怒得青筋盡現,跑去抽起架帆布床用的木棍,二話不說當頭狠打!我受了不下十數棍,事後被發覺打得肥腫難分。姐姐也好不到哪裡去,一樣受罰,給父親用地拖棍打得呼呼叫。這是父親第一次打我。“後悔沒早點跟師父學洪拳呢!”餘佬打趣。我笑著附和。說起來我跟餘佬還是同門師兄弟,我們同拜一位老師父學洪拳。但這又是後來的事了。學洪拳當然不是用來對付老爹的,我很清楚是自己做錯了父親才打我。這些年來,父親只打過我兩次。另一吹是在我念高中一那年。學校終期試考英文科那天,同學甲走過來挑釁:“劉德華,你膽子大嗎?”“膽大包天!”我拍拍胸膛。“你敢不敢在禮堂考試時,帶骰子進去擲骰子答題目?”“這有什麼不敢的!”我揚一揚眉。“好,就這樣決定,別讓我看到你臨陣退縮!”“好,一言為定!”我跟他擊掌。我把他給我的骰子帶進試場,擲到一點就填A,擲到兩點就填B,不消半刻鐘就把五十條的選擇題做好。我是全場第一個把試卷交出去的學生,離開禮堂前,我還回頭向他做了個鬼臉。
可是這次逞強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成績單發下來,我一看,天!英文只得八分。這算是分數嗎?我羞得不敢抬起頭來。英文科的老師也接著叫我去訓話:“劉德華你知道自己就讀的是英文中學嗎?英文科不及格是不準升班的。”意即這個學期我要留班。我想告訴她,我真的不知道這規矩;我要知道了,也不會選英文這科來逞強,挑別科好了,絕不會跟自己作對。我硬著頭皮回家,一路上感到身上的細胞不斷死亡。一隻腳剛踏進家門,母親就問:“榮仔你這學期考第幾名?”我噤若寒蟬。
父親留意到我一反常態,心中已有了底。我把成績單拿過去給他看。“怒髮衝冠”就是父親當天的樣子。他一記耳光打來。“啪”的一聲,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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