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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蘿驚魂甫定,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唉!作甚?還不是去採訪!”老解搭了句茬兒。
“還採訪?出了事故咋辦?帶累磚廠得不到紅旗!回去給我好好檢查!”教導員動了肝火,紅頭漲臉地大嚷。
謝蘿瘟頭瘟腦地往回走,大氣也不敢出。真是推磨捱磨棍,出力不討好,轉圈捱打。要不是為了好好表現,幹嗎上這兒來?今天幸虧小金花鼠抓了一把,沒有它,這條命就搭在大口窯裡了,摘帽子?等下輩子吧!她越想越後怕。
金花鼠 二(2)
中午,葉濤風風火火地趕了回來,一進門便“咦”了一聲:“你沒事呀?!全礦都傳遍了,說是磚廠的女宣傳員埋在大口窯裡,剛扒出來……”
他轉著圈把妻子從頭到腳看了幾遍,發現除了一頭一身的塵土以外,確實沒少了什麼,這才安下心來。等到知道救命的是小金花鼠,老實人立刻說:“給它烙餅,用那把白麵……”
小金花鼠絲毫沒有居功自傲,坐在被垛上,吃了半張烙餅,剩下的全塞在頰袋裡,把兩腮鼓得大大的,然後鑽進謝蘿那件囚服的口袋裡睡覺去了。
它不知道白麵在這山溝裡多麼金貴。在地面上幹活的二勞改每月只有六斤,井下的人多一點有二十斤。地底下沒食堂,建井隊員要帶飯。白麵這東西做乾糧,即使涼了,也比棒子麵容易往下嚥,婦女們便把全家的白麵都用來給在地底下幹活的親人烙餅蒸饃。
晚上,謝蘿要給丈夫做第二天的午飯,把存面的小甕倒了個個兒,也倒不出一星星白麵,不由得嘆了口氣。
“算了吧!我帶個窩頭下井得了,反正明兒下午就領糧了!”葉濤隨和地說,“早點去排隊,我下了早班來扛!”
領糧是件大事,精明的教導員知道,不讓他們填飽肚子,就不可能多出磚。每個月只有這一天開恩可以讓女囚晚點上班,不過領完糧食,她們還得上坯場去幹活,晚去幾個小時就得補上幾個小時。
這天下午,糧倉門前像趕集似的熱鬧。說是兩點半開始,人們撂下飯碗就趕來了,一個個圪蹴在烤爐似的太陽下排著,誰也不敢挪窩,生怕別人佔了自己的位置。
“哇!哇!我要回家!”一個黃皮寡瘦的孩子被太陽曬得又哭又喊。
“回家?領不來糧餓死你!”孩子的媽正沒好氣,狠狠扇了他一巴掌。謝蘿認出是木工溫漢章的老婆小馬,這女人跟她兒子一樣蠟黃,只不過胖得像個水桶,但細細端詳便能發現是虛胖,眼瞼、嘴唇、指甲沒一絲血色。
“哼!你們挨半天曬好賴能領三十來斤白麵!我跟小黑子歸了包堆十二斤白麵!”酆梨花排在謝蘿後面,一個勁兒地嘟囔。她對小黑子沒能耐去不了地底下幹活,憋了一肚子氣。本來嘛,她自恃“內貓”,在女囚中處處高人一頭,可是在吃糧上卻不如別人,她怎能不抱怨?
到領糧的時候了,仍沒動靜,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大鐵門才喀啷一聲,拉開了一條小縫。人們登時亂了營,吵吵嚷嚷地直往前擁。
“站住!輪不到你們哩!”又黑又胖的管理員瞪著眼大喝一聲。
曬得汗流滿面的人們眼睜睜地看著管理員慢條斯理地開啟糧袋,調準磅秤。一切就緒以後,管理員乜斜著眼向蔭涼的倉庫裡喊道:“來吧!還等什麼吶?”
出來了一群男男女女,雖然服裝、年齡各個不同,但有一點是一致的:全都具有白皙的膚色。他們是隊長家屬,屬於清清白白的種族。他們可以掐著鐘點來,可以在涼快的倉庫裡歇著,可以用不著在大太陽下排隊,一到就領糧,秤還是高高的。最神氣的是礦長的勤務員,進門只說了句:“送兩袋白麵!”扭頭就走了。管理員忙不迭地答應著,立刻招呼炊事班長,派人扛四袋新磨的白麵送去。
天氣太熱,稱糧這活兒不輕鬆,不大會兒管理員的汗背心就溼透了。好不容易稱完了最後一個“人民”的口糧,太陽已經西斜了,二勞改們舒了口氣,隊伍開始蠕動起來。可是管理員撈起一把扇子,狠狠地扇了一陣,掉轉身子抬腿便走。厲書玉慌了,叫道:“管理員!我們還沒領吶!”
管理員火了:“急什麼?老子喝口水都不讓啦?”
大夥兒舔了舔幹得爆皮的嘴唇,唉!等了一下午了,剩下最後一哆嗦,要是惹翻這尊凶神,今兒真的不發糧,錯過這天,難道餓一個月?所有排隊的人都安靜下來。
等到管理員歇夠了,拿起那個用半拉葫蘆鋸成的大瓢稱糧食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到老山下去了。第一個是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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