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2/4 頁)
“不要臉的東西。”他對它喊道。
鸚鵡以同樣的聲音反道:
“你更不要臉,醫生。”
他繼續跟它談著話,並且一直盯著它,同時小心翼翼地穿上短筒靴,以便不把它嚇跑。接著,他把鬆緊帶拉到肩膀上,起身往汙泥滿地的院裡走去。在下平臺的三道臺階時,為了避免滑倒,他用柺杖試探著。鸚鵡沒有動,而且站得很低,他象往常一樣把柺杖伸過去,想讓它站在銀柄上,但鸚鵡躲開了,它跳到了旁邊較高的樹枝上。在消防隊到來之前,家裡的精子就一直架在那兒,現在更容易捉住了。烏爾比諾醫生估摸了一下高度,認為只要爬上兩級,就能夠抓住它。他爬上了梯子的第一級,唱著歌兒來轉移那個不聽話的傢伙的注意力,而它沒有唱,卻在重複著他的歌詞。醫生順手抓它時,它在枝頭上左躲右閃,醫生又用雙手緊緊抓住梯子,不費力氣地爬上了第二級。鸚鵡沒有挪動地方,並且開始重複著他的歌曲。他感到剛才低估了樹枝的高度,他又往上爬上了第三級和第四級。那時,他左手抓緊梯子,用右手去捉鸚鵡。老女僕帕爾多來了,她想提醒他天已不早,該去參加葬禮了。她進來時,看到有人爬在梯子上,要不是那條綠色的鬆緊吊褲帶,她真不相信那就是烏爾比諾醫生。
“天哪!”她喊道,“您會摔死的!”
烏爾比諾醫生抓住鸚鵡的脖子,帶著勝利的神情,高興地舒了一口氣:“啊,終於把你抓到了。”但是,他立即又把鸚鵡放走了,梯子在他的腳下滑開了。他懸在空中的一剎那,意識到自己死了。在聖靈降臨節的這個星期天的下午四點零七分,來不及接受聖餐儀式,來不及懺悔,也來不及同任何人告別,他死了。
費爾米納正在廚房品嚐晚飯的場,忽然聽到了帕爾多的可怕的尖叫聲和傭僕們的吵嚷聲,隨之而來的是鄰居們的鬨鬧聲。她扔下湯勺,拼命往外跑,她上了年紀,心有餘而力不足,怎樣也跑不動。她象瘋子似地喊叫著,不知道在枝繁葉茂的芒果樹下發生了什麼事。看到丈夫仰面躺在泥地上時,她的心幾乎要從胸膛裡跳出來了。他已奄奄一息,還在抵抗著死神最後的打擊,等候她的到來。他終於在混亂的人群中認出了她,眼裡含著最後的痛苦的眼淚。他最後看了她一眼,在他們共同生活的半個世紀中,她從來沒有看到過他的目光如此明亮,如此悲傷,如此充滿感激之情。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對她說:“只有上帝才能知道我多麼愛你。”
烏爾比諾醫生之死當然是值得紀念的。他剛從法國學成歸國時,就在全國享有盛名,他採用新奇而激烈的措施制止了全省最後一次霍亂病的蔓延。上一次霍亂病流行時,他還在歐洲,那次霍亂病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內奪去了城裡四分之一人的生命,包括他的父親在內。他父親也是一位有名望的醫生。由於他名聲大振,家產激增,他創辦了一個醫學研究會,這是多年來在加勒比海諸省建立的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醫學研究會,而且由他自己擔任終身主席。他建設了第一條導水管和第一個下水道系統,還建立了有遮篷的公共市場,這個市場避免了阿尼馬斯海灣汙穢物的侵入。此外,他還是語言研究院和歷史研究院的院長。由於他對教會的貢獻,耶路撒冷的拉丁國家總主教授予他聖墓騎士團騎士的頭銜。法國政府則授予了他來譽軍團騎士團團長的軍銜。他是本市所有愛國宗教團體的積極支持者,他全力支援愛國委員會,這個委員會的成員是城裡那些沒有官職的領袖人物,他們以當時過於激進的思想對政府和商界施加壓力。在這些進步思想中,最值得紀念的是氣體靜力學的氣球試驗。第一次試飛時,他們透過氣球把一封信帶給沼澤地的聖·胡安,這一想法要比開創航空郵路的設想早出許多年。成立藝術中心也是這些人的主意,後來藝術中心又在同一幢房子裡開設了美術學院,藝術中心和美術學校的舊址至今依然存在。多年來,藝術中心還是四月花會的贊助者。
整整一個世紀認為幾乎不可能辦到的事,他卻辦到了:從殖民時期以來已經變成鬥雞場和公雞飼養場的喜劇院,被重新修復了,那堪稱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愛國運動的頂峰,本市各界都捲了過去,無一例外。人們被廣泛地發動起來,參與這項公認的宏偉的事業。總之,喜劇院在既無座位又無燈光的情況下舉行了落成的典禮,開始演戲。觀眾不得不自帶座位,幕間休息時他們點起自己帶來的燈籠。劇院的節目公演時,也象歐洲那般隆重,貴婦們利用這個機會,在加勒比海地區的大伏天,爭相炫耀她們的長禮服和皮大衣。不過,劇院也必須准許僕人進入,由他們搬椅子,提燈籠,攜帶各種他們認為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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