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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肉喝酒。他還舉出拉奇科特許多有名的人,也是同屬一夥,而且其中還有一些中學生。
我既驚訝而又難過。我請他將這些事情的原委告訴我。他解釋說:“我們是一個孱弱的民族,因為我們不吃肉。英國人所以能夠統治我們,就因為他們吃肉。你知道我的身體很強壯,我也跑得很快,這也是因為我是一個肉食者。吃葷的人不會長血瘤,有時即使偶然長上了,也好得快。我們的老師和其他知名人士並不是傻子,他們所以吃肉是因為他們知道吃肉的好處。你也應當這樣做。試試看,不要緊。你不妨試一試,看看效果怎樣。”
他為肉食宣揚的這些話,並不是一次說出來的。這是我的朋友隨時想要說服我的長談中雄辯的精闢之處。我哥哥已經墜入彀中,因此他就支援我的朋友的論據。我同我的哥哥和那位朋友比較起來,身體的確衰弱得多。他們都比我結實、強壯、勇敢。這個朋友的技能把我迷住了。他能作異常迅速的長跑,並且擅長跳高和跳遠。加在他身上的體罰,無論多重,他都不在乎。他常常向我表演他的技能,正如一個人當看見別人具有自己所沒有的才能時,常常為之神往一樣,我也為這個朋友的技能所迷惑。這使我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慾望,想趕上他。我幾乎既不能跳也不能跑。我為什麼不應當象他那麼強壯呢?而且我是一個膽怯的人:我怕賊,怕鬼,怕蛇;這種恐懼常在我的心中縈擾著。夜裡我不敢到室外走動。黑暗對於我是一種恐怖。我幾乎不能在黑暗裡睡眠,因為我恐怕這一邊來鬼,那一邊來賊,另一邊又來蛇。因此,如果屋裡沒有燈光,我就不能入睡。我怎麼能夠把這些恐懼告訴睡在我身邊的妻子呢?那時候她已經不是小孩了,是一個青年了。我知道她比我膽子大,我也自感慚愧。她不怕蛇和鬼,什麼黑暗的地方都敢去。我的朋友抓住了我這一切弱點。他告訴我,他能用手抓住活蛇,不怕賊也不相信鬼。而所有這些,自然是由於吃肉的結果。
在我同學裡面流行著古遮拉特詩人納瑪德的一首打油詩。這首打油詩是這樣的:
英人雄糾糾,
印人何其小;
肉食者治人,
頎昂寓奇妙。
我受了這一切的影響,終於屈服了。這時候我才漸漸相信吃肉是好的,以為它能使我身強力壯,膽識過人;以為如果全國一致肉食,便可將英國人打倒。
於是我們便選定了一天,開始我的體驗。這件事必須秘密進行。我們甘地這一族都是毗溼奴信徒。我的父母更是篤信所宗。他們經常到哈維立神廟去參拜。我們家族有自己的神廟,古遮拉特盛行耆那教①,其影響隨時隨地都可以感覺到。古遮拉特的耆那教和毗溼奴信徒反對和厭惡肉食的情況,是印度的任何地方或印度以外地方所沒有的。我就是在這種傳統中生長的,而且我極端孝順我的父母。我知道他們一旦獲悉我破戒吃肉,他們就會嚇壞。況且,我之熱愛真理使我極為謹慎。當時我並不是不知道,如果我吃起肉來,就等於欺騙了父母。然而我的心思卻傾向於“革新”事業。我並不是要順從口腹之慾,我並沒有想到肉食有什麼特殊的好滋味。我只是希望我自己和我的同胞得以強壯勇敢,這樣就可以打倒英國人,使印度獲得自由。“自治”這個字,我還沒有聽說過。但我已經明白自由的意義。我之熱中於“革新”矇蔽了自己。而且既然是秘密進行,我自己說服自己:僅僅把所做的事隱瞞著父母,並不能算是違背真理。
①耆那教(Jainism)舊譯景教,在印度的創立,幾乎與佛教同時。它提倡刻苦犧牲,除去物慾,自救而不為世俗所累。它有五個信條:一宜真言,二尚清貧,三不殺生,四不偷竊,五守貞潔。所以耆那教的教義和佛教、印度教都有共同之處——譯註。
第七章 一個悲劇(下)
這一天終於到了。我當時的心情是很難充分描述的。我一方面抱著“革新”的熱望和好寄的心理,另一方面卻又因為象竊賊一樣地幹著這不可告人的勾當而感到羞愧。這兩種心情那一種佔優勢,連我自己都分辨不了。我們到河邊去找一個偏僻的地方,在那裡我生平第一次看見了肉。我們還帶了從麵包店買來的麵包。這兩樣東西我都吃不出什麼味道來。那天的山羊肉粗糙得象牛皮一樣,簡直無法下嚥。我實在受不了,不得不拋下走開了。
那天晚上我很難過,作了一夜的惡夢。每一次快要睡著的時候,總覺得好象有一隻活山羊在我的肚子裡苦苦地哀叫,使我懊悔地驚跳起來。然而我又安慰我自己說,肉食是一種責任,於是又覺得泰然心安了。
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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