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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只覺萬語千言,不知從何說起。想了想,只得回道:“兒子受父母的教養,正想巴結個升途,奉了父母出去安享幾年,不想忽然走了這條意外的岔路,實在不得主意。”說著,又行了個家庭禮兒,屈了一膝,說:“請父親教導。”他那眼淚卻是掌不住了。
只聽安老爺“嗯”了一聲,說道:“怎的叫個‘走了這條意外的岔路’?我以為正是意中之事。你所為‘意外’者,只不過覺道你從祭酒得了個侍衛,不曾放得試差學政耳。卻不道這等地方不用世家旗人去,卻用甚麼人去?用世家旗人,不用你這等輕年新進,又用甚麼人去?且無論文章華國,戎馬防邊,其為報效一也。便說不然,大君代天司命,君命即是天命,天命所在,便是條‘意外的岔路’?順天聽命,安知非福?你說討我的教導,我平日合你講起話來,言必稱周、孔,不知者鮮不以為我立論過迂,課子過嚴,可知為子為臣立身植品的大經都不外此。那烏里雅蘇臺雖是個邊地,參贊大臣雖是個遠臣,大約也出不了周、孔的道理。至於你此行,我家現有的是錢,用多少盡你用,只不可看得銀錢如土;有的是人,帶那個盡你帶,只不必鬧得僕從如雲。講到眷口,兩個媳婦不消說是合你同行了,太太要果然母子姑媳一時難離,也不妨同去。只留我在家替你們作個守門的老叟,料想還不誤事。”安老爺只管講了這半日話,這段話卻是拈著幾根鬍子閉著一雙眼睛講的。何以故呢?他要一睜眼,那副眼淚也就掌不住了!
舅太太見安老爺這樣子,便點點頭,悄合安太太道:“這一當家,你們這個家可就當成個家模樣兒了。”便聽安太太合老爺說道:“依我想,這件事不必定忙在這一時,玉格起身盡有日子呢。老爺今日才到家,且歇歇兒。索興等消停了,斟酌斟酌,究竟是誰該去呀誰不該去呀,誰能去呀誰不能去呀,再定規不遲。要說請老爺一個人兒在家裡,我就跟出他們去,也斷沒那麼個理。我不出去,又怕這倆媳婦兒萬一在外頭一時有個甚麼喜信兒,沒個正經人兒招呼他們。我的意思,還是請大姐姐替我們辛苦這蕩。”
老爺還沒聽完這話,便道:“阿!一個何家媳婦已經勞舅太太辛苦那場,此時這等遠行,卻怎的好又去起動?”舅太太說:“噯喲!不用姑老爺這麼操心了,姑太太早合我說明白了。我左右是個沒事的人,樂得跟他們出去逛逛呢!”
老爺見舅太太這等爽快向熱,心下大悅,連忙打了一躬,說:“這個全仗舅母格外費心!”舅太太被安老爺累贅的不耐煩,他便站起身來,也學安老爺那個至誠樣子,還了他一躬,口裡說道:“這個,愚嫂當得效力。”他打完了這躬,又望著大家道:“你們瞧,這那兒犯得上鬧到這步田地!”惹得大家無不掩口而笑。
卻說安公子方才聽老爺那等吩咐,正想把金、玉姐妹現在有喜,並自己打算不帶家眷留他兩個在家侍奉的話回明,聽太太說了句“老爺才得到家,先請歇歇兒”,便不好只管煩瑣。
如今卻又見他母親給請了舅母同去,心裡一想,這一來,弄得一家不一家,兩家不兩家,益發不便了,登時方寸的章法大亂。他卻那裡曉得人家孃兒三個早把計議得妥妥當當了呢!
偏是這個當兒,老爺又吩咐他鄧九公差褚、陸兩個來,意思要跟他出去的那段話,就叫他出去定奪行止,他無法,只得且去作這件事。
安老爺這裡便合大家說了說路上的光景,講了講鄧九公那裡的情由。緊接著行李車也到了,眾小廝忙著往裡交東西,有的點交帶去的衣箱的,有的點交路上的用帳的,都在那裡等著見長姐兒姑娘。此時只不見了長姐兒姑娘,你道她此刻又往那裡去了?
書裡交代過的,他原想著是大爺這番出外,大爺走到那兒太太跟到那兒,太太走到那兒他跟到那兒定了。不想方才聽得老爺一個不去,連累太太也不去了,眼下太太合公子竟要母子分飛,他也“謝三兒的窩窩——剩下了”。登時心火上攻,急了個紅頭漲臉,又犯了那年公子鄉試等榜、他等不著喜信兒頭暈的那個病了。連忙三步兩步跑到院子裡,扶著柱子定了會兒神,立刻覺得自己身上穿的那件衣裳的腰�肥了就有四指,那個領盤兒大了就有一圈兒,不差甚麼連圍腰兒都要脫落下來了。他便合別的丫頭說道:“我怪不舒服的,家裡躺躺兒去。太太要問我,就答應我作甚麼去了。”說著,一路低著腦袋來到他屋裡,抓了個小枕頭兒,支著耳跟臺子躺下,只把條小手巾兒蓋了臉,暗暗的垂淚。
他偏又頭兩天一時高興,作了個抽系兒的大紅氈子小煙荷包兒。這日早起,又託隨緣兒媳婦兒找人給安了根玉嘴兒湘妃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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