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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說了句:“阿那他喇博珠窩[阿那他喇博珠窩:滿語,不可推諉的意思]。”公子聽了,仍在絮叨。老爺早有些怒意了,只“喂”了一聲,就把漢話急出來了,說:“你這話好不糊塗!我倒問你,怎的叫個‘長者賜,少者賤者不敢辭’?”太太這才明白,果然是他父子在那裡對鑿起四方眼兒來了,便說道:“玉格這孩子,真個的,怎麼這麼擰啊!你父親既這麼吩咐,心裡自然有個道理,你就遵著你父親的話就是了,且先鬧這些累贅!”公子見母親也這麼說,只急得滿臉為難,說:“兒子怎麼敢擰?其如兒子心裡過不去何!”安老爺聽了,益發不然起來,便厲聲道:“這話更謬!然則‘以父母之心為心’的這句朱注是怎的個講法?不信你這參贊大臣連心都比聖賢高一層!”
公子一看老人家這神情是翻了,嚇得一聲兒不敢言語。這個當兒,再沒舅太太那麼會湊趣兒的了,說道:“我瞧著他也不是擰,也不是這些個那些個的,共總阿哥還是臉皮兒薄,拉不下臉來磕這個頭。還是我來罷!”說著,坐在那裡一探身子,拉住公子的胳膊,說:“不用說了,快給你們老爺、太太磕頭罷!”
公子被舅母這一拉,心裡暗想:“這要再苦苦的一打墜咕碌兒,可就不是話了。”只得跪下謝了老爺。老爺這才有了些笑容兒,說道:“這便才是。”公子站起來又給太太磕了頭。老爺又道:“難道舅母跟前還不值得拜他一拜麼?”太太也說:“這可是該的,底下仗著舅母的地方兒多著的呢!”公子此時見人還沒收成,且先滿地這一路拜四方,一直的拜到舅母家去了,好不為難。只是迫於嚴命,不敢不遵,只得又給舅母磕了個頭。便聽老爺拿著條沉顛顛的正宮調嗓子,叫了聲:“長姐兒呢?”外間早有許多丫頭女人們接聲兒答應說:“叫去。”按下這裡不表。
再說長姐兒。卻說他在他那間屋裡坐著發了會子愣,只覺一陣陣面紅耳熱,躺著不是,坐著不是。一時無聊之極思,拿起方才安的那根小菸袋兒來抽了抽,其通非常。又把作的那個大紅氈子抽系兒的小煙荷包兒裝上煙,拿小火鐮兒打了個火點著了,叼著菸袋兒,靠著屋門兒,一隻腳跐在門檻兒上,只向半空裡閒望。正望著,忽見一個喜鵲飛了來,落在房簷上,對著他撅著尾巴“喳喳喳”的叫了三聲,就往東南飛了去了。他此時一肚皮沒好氣,衝著那喜鵲“呸”的啐了一口,說:“瞎收的是你媽的甚麼呢!”正說著,又覺一個東西從廊簷上直掛下來,搭在他額腦蓋兒上,嚇得他連忙一把抓下來,一看,卻是個喜蛛兒。正看著,又是那個小喜兒跑來說道:“姑姑哇,你瞧,了不得了!老爺那兒咦溜哇喇的翻著滿洲話合大爺生氣,大爺直橛橛的跪著給老爺磕頭陪不是呢!”他聽了這話,心裡“轟”的一聲,立刻連手腳都軟了。
連忙擱下菸袋,拿起半碗兒冷茶來漱了漱口,才待上去打聽打聽,只見一個女人迎頭跑來,一疊連聲兒的說:“老爺叫!”
他此刻正因老爺耽誤了他的事,心裡有些不大耐煩老爺,聽得叫他,一面叨叨說:“老爺好好兒的又叫我作甚麼呢?”一面便梗著個脖子往上屋裡來。將來到上屋,只見舅太太合老爺、太太一處坐著,大爺、二位奶奶都在跟前侍立,幾個大丫頭也一溜兒伺候著,外間還有許多女人們在那裡聽差,黑壓壓的擠了半屋子。
他將進屋門兒,太太就告訴他說:“老爺這兒叫你,有話吩咐你呢。聽著。”他又往前走了兩步,便聽老爺吩咐道:“你大爺現在出外,你二位大奶奶同時遇喜,不便坐車遠行。
大爺身邊一時無人伺候,你二位大奶奶在我跟前討你去給大爺作個身邊人。我因平日看你也還穩重,再又是自幼兒伺候過大爺的,如今就給你開了臉,叫你服侍了他去。此後你卻要知你二位奶奶的恩典,聽你二位奶奶的教訓,刻刻知足自愛。不然,你可知道子妾閤兒媳不同,我是有家法的。“安太太一旁聽了這話,又怕決撒了事情,又怕委屈了丫頭,正要把老爺方才這話從頭兒款款兒的說一遍給他聽。只見他也不說長,也不問短,也不磕頭,也不禮拜,只把身子一扭搭,靠在一扇隔扇跟前,拿絹子捂了臉,就”嗚兒嗚兒嗚兒“的放聲大哭起來了。
安太太生怕老爺見怪,忙道:“丫頭,不許!這是怎麼說?老爺這兒吩咐你話麼,怎麼不知道好好答應呢?無論你心裡怎麼委屈,也是等老爺吩咐完了,慢慢兒的再回呀。也有就這麼長號兒短號兒哭起來的?這可不像樣兒了!”金、玉姐妹素日本就待他最好,此刻見是他們屋裡的人了,越覺多番親熱。倆人只圍著他悄悄兒的勸他,呱咭說:“你瞧,老爺、太太這個樣兒的恩典,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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