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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兒媳婦正是將近三個月的雙身子,所以不曾進得新房,屈指算到上年的芒種前後,可不正該養了?轉眼今年又是芒種,那孩子恰好週歲兒,敢是也懂得賴在他媽身上不下來了。
話休絮煩。一時倒上茶來,張姑娘道:“茶不茶的倒不要緊,你們誰快給我袋煙吃罷。”說著,早見柳條兒裝過煙來。
何小姐道:“喝他們口茶,給爹媽磕頭去罷,這一袋煙又得半天。”說著,站起便去接他的菸袋。張姑娘笑道:“好姐姐,等我再吃兩口。”一面把菸袋遞給柳條兒,一面還回過頭來,就他手裡抽了兩口。三個人才一同過張老那邊去。
到了門首,他老兩口兒早迎出來。原來張老因人少房多,只佔了三間正房,六間廂房。那正房裡當中供佛,一間住人,一間座客。當下公子夫妻進去,見堂屋裡佛爺桌兒上換了簇新的黃布桌圍,桌兒上的錫�五供兒擦得鏡亮,佛前點著日夜不斷的萬年海燈,佛龕兩旁一邊兒還立著一根幹稻草,講究說這是怕屋裡有個不潔淨,遮佛爺的眼目的,佛桌兒前早鋪下了個蒲墊兒,老兩口兒走到那蒲墊兒跟前就站住,等著姑爺行禮。
你道這是個甚麼儀注?原來小戶人家凡遇著大典禮,不大肯坐下受人的頭,總是叫他朝著家堂佛磕。便是家裡有個孩子,從散學裡下了學,也得朝著佛爺作那個揖。這輸�戶皆然,卻為《禮經》所不載。更兼安公子中舉的時候是在上屋給岳父母行的禮,此時如何想得到這個規矩?及至聽他岳丈說了句:“姑爺來到就是,別行禮罷。”他才知是該朝佛爺磕的,便在那蒲墊兒上先給泰山磕了三個頭。張老也說了幾句老實吉利話兒,又說:“這也不枉你爺兒倆、他姐兒倆受那場苦哇!這都是佛天菩薩的保佑啊!”
公子起來,又給泰水磕頭。俗語說的:“挨金似金,挨玉似玉。”今番親家太太的談吐就與往日不大相同了。只聽他說道:“姑爺多禮,姑爺請起。這可實然的難為你!也不枉你家一場辛苦吃到底,也不枉我家‘行下的秋風望下的雨’,也不枉咱兩家子這一嫁一娶。往後來我兩口兒還愁甚麼年少柴來月少米!可是人家說的,‘老天隔不了一層紙’,等明兒他姐兒倆再生上個一男半女,那才是重重見喜。誰也說不的這不是人情天理。”不想他一朝作了官親,福至心靈,這幾句官話兒倒誤打誤撞的說了個合轍押韻。
卻說張老讓他三個坐下,便高聲叫道:“大舅媽,拿開壺來!”那個詹嫂聽得公子來了,死也不敢出那個廂房門,連答應都怵著答應;答應一聲,只叫他那孩子送了水壺來。那個孩子也是發訕,不肯進屋子,只在屋門外叫:“姑爹,你接進開壺去呀!”原來那孩子極怕張姑娘。張姑娘便叫道:“阿巧,進來。”他這才訕不答的蹭進來,一手提擄著水壺,那隻手還把個二拇指頭擱在嘴裡叼著,嘻嘻的訕笑,遞過壺去。張太太又叫他給公子請安,白說了,這他扭股兒糖似的,可再也不肯上前兒咧。何小姐道:“不用請安了。”因指著公子問他:“你只說這是誰罷?”那孩子又搖搖頭。何小姐道:“我呢?”他倒認得,說:“你,你也是姐。”張姑娘道:“那麼問著你那是誰,只搖頭兒不言語,偏叫你說!”他這才嗚吶嗚吶的答道:“他是個老爺。”說著,張老沏了茶,他接過水壺去,就髮腳跑了。
張老端過茶來,公子連忙站起來要接,見沒茶盤兒,摸了摸那茶碗又滾燙,只說:“你老人家叫他們倒罷。”及至晾了晾,端起來要喝,無奈那茶碗是個鬥口兒的,蓋著蓋兒,再也喝不到嘴裡。無法,揭開蓋兒,見那茶葉泡的崗尖的,待好宣騰到碗外頭來了。心想,這一喝準鬧一嘴茶葉,因閉著嘴咂了一口,不想這口稠咕嘟的釅條咂在嘴裡,比黃連汁子還苦,攢著眉嚥下去,便放下碗,倒辜負了主人一番敬客之意。張老又給他姐妹送了茶,便從佛桌兒底下掏出一枝香根兒,自己到廚房掏了個火來,讓姑奶奶抽菸兒。柳條兒這裡給張姑娘裝煙,戴嬤嬤便張羅給親家太太裝煙。親家太太抽著煙兒,何小姐就問道:“媽,你老人家今兒個吃的這個煙怎麼不像那老葉子菸兒味兒了?”張太太道:“可說呢,都是你那舅太太呀,我到了他屋裡,他就鬧著不興我吃我的煙,只叫吃他的。昨兒個他又買了十斤渣頭送我,我吃著倒怪香兒的呢。就只不禁吃,一會子又怪燎嘴的,大是吃慣了也就好了。”
當下賓主酬酢禮成。公子才致謝了岳父母的迎接誇官的盛意,他老兩口兒也謙不中禮的謙了兩句。公子便要告辭過前頭去。何小姐因問張太太說:“媽不是回來還同舅母請公婆吃飯呢麼,為甚麼不趁早角門兒開著一塊兒走呢?省得回來又繞了遠兒。”張太太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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