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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助些餉了?他這富足,難道不是害眾成家的麼?你可開他些過犯來,咱好差人去拿他,來問他要。”
席散後,天榮回來,便來見倪文煥,討他主意。文煥道:“既是祖爺起了這個念頭,你也顧他不得,必須開他些過失才好。”天榮道:“他家雖是富足,卻世代忠厚,未曾刻剝一人。就是鹽務當鋪,只有人騙他些的,卻無甚過失可說。”文煥道:“事到其間,也講不得天理了,你若不開,連你也不好。”天榮道:“但憑分付。”文煥道:“你去做個揭帖,上開他父子是歙縣土豪,慣囤窩射利,阻撓鹽法,遍開典鋪,刻剝小民,侵佔黃山,每年獲木植租息六十餘萬,以致家累鉅萬,富堪敵國,赴東廠出首。”
天榮依命,沒奈何,次日只得寫了個揭帖,投到東廠。楊寰見了,如獲至寶,即刻轉上來。忠賢隨即矯旨拿問,票了駕帖,差錦衣官校星夜到江南來拿人。校尉等詐了萬金,吳養春只要救命,也顧不得銀子,隨即分付夥計:“將各處典鋪鹽店都收了,我又未曾犯法,朝廷也不過是要我的銀子,家中姬妾都著他母家領去,聽其改嫁。”老母、妻子免不得抱頭痛哭而別。
不一日,到了京,發鎮撫司拷問。吳養春遍行買囑,許顯純也得了他有萬金,心裡卻也憐其無辜受害,又怕魏監差人打聽,不敢放鬆他,就照原揭上題個拷問過的本進去。一二日批下來道:“吳養春贓銀六十萬,著刑部行文與該撫,照數比追解京。其山場木植銀四十餘萬,著工部遣幹員會同該撫按估計變價解庫;其山場二千四百餘頃並拋荒隱匿地畝,均著查明入冊。此皆廠臣為國忠心發奸,巨手搜剔黃冊之大蠹,克襄紫極之浩繁,省國幣而工度饒,不加賦而財用足,宜加優獎,以勵忠勤。著賞給綠緞四表裡,羊八雙,酒八瓶,仍著蔭弟侄一人為錦衣衛指揮,世襲其職,給與應得誥命。欽此。”那吳養春父子生來嬌養慣的,那奈刑法?熬不過幾次追比,俱死於獄中。正是:百年富可擬陶朱,卻笑持家術也無。
致使一身亡犴狴,只因輕自放豪奴。
工部奉旨,差了個主事來徽州變產。先時吳養春傢俬原有數百萬,後因養春被拿,他妻子各處尋分上救他不惜錢,要一千就是一千,要一萬就與一萬。那些親友有實心為他的,道:“只要錢用得到,自然靈驗。”亦有藉此脫騙的,那些女流如何知道?就如挑雪填井一樣。及到撫按追贓時,傢俬已用去一半了。只見家人回來說:“主人都死了,原來此事是安保陷害的。”舉家切齒,痛哭一場。
不日工部司官到了,會同撫按清查。那些親友見事勢不好,都不敢來管,只有一個老家人吳良出來撐持。那主事同撫按上了察院,傳集府縣,將山場木植變價,少不得要報人買,未免高抬價目。那些富戶見值一百的,就要賣人二百。那些怕買的花錢求免,或賄囑延擱。那買不起的便來告免,反被責逼,以致妄扳別人,株連不已,及至納價時,書吏又作弊,用加二三的重平子收銀,及完清了價,又無產業領,他又報別人來買,設成騙局哄人。那報買的也不能聽他緩緩上價,還要當錢糧追比。無奈這是個欽差官兒,不受撫按的節制,無處告理。正是:天高皇帝遠,有屈也難伸。把一個徽州城攪得不成世界了。贓銀出過六十餘萬,也就艱難了。眾童僕都偷盜財物,各自逃散,日日只帶這老僕吳良追比。這吳良年近七旬,漸漸打得不像樣而死。這主事又差人拿他家眷,那老太太年老,出不得官,便來拿他妻子。那孺人是寧國沈相公的孫女、南京焦狀元的女甥,見人來拿他,放聲大哭道:“我為世代簪纓之女,富貴家的主婆,豈可出頭露面,受那狗官的凌辱?罷!與其死於此賊之手,不如死在家裡的乾淨!”於是解下絲絛,懸樑自縊。他兩個女兒見他娘吊死,他們也相縊而亡。可憐:愁紅慘綠淚成絲,弱柳迎風自不支。
斷送玉容魂弗返,分明金谷墜樓時。
那老太太聽見媳婦、孫女都死,嚇了一跌,也嗚呼哀哉了。眾親戚聞知,皆來弔問,備棺收殮。
那些差人猶自狐假虎威的詐錢,街坊上看的人都動不平之氣。內中有那仗義的道:“你們逼死了他一家人口,還在此吵鬧,我們打這起狗才。”眾人一齊動手,把幾個差人登時打死,漸漸聚了幾千人,打到察院衙門裡來。那些衙役正要上前阻擋,見人多勢眾,都一鬨而走了。眾人便放起火來。主事的家人見事不諧,都扒牆破壁而逃,那裡還顧得本官?那主事還未起來,忽夢中驚醒,只道是失了火。忽聽得外邊嚷道:“要打主事!要殺主事!”才知是激變了地方上人。此刻並無一個牙爪,只有一個門子在旁,即忙越牆而逃,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