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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故址可尋。築堤之事,再無疑議,專託貴廳助理。”命擺飯留食畢,黃達叩謝。辭出回寓,嘿坐無言,想道:“這官兒好沒分曉,他把這樣天大的事看為兒戲,都推在我身上。”
正自躊躇未決,忽報泗州太爺來拜,傳進帖來,上寫著眷生的稱呼。原來這知州也是吉水人,平日相善,相見坐下,知州道:“河臺特取老丈來,以大事相托,想定有妙算。”黃達道:“河臺意欲於湖心建堤,隔斷淮、黃之水,豈非挑雪填井,以蟻負山?何得成功?著晚生奔走巡捕則可,河臺竟將此事放在晚生身上,如何承應得起?”知州道:“老丈高才,固為不難,但此公迂闊,乃有此想,可笑之至。”黃達道:“事出無奈,敢求划船十隻,久練水手二十名,容晚生親去探視水性再處。”知州道:“即送過來。”
相別去了一會,州里撥到划船十隻,二十名水手,又送下程、小菜。黃達即將下程賞了眾水手,小菜賞了船家。收拾下船,一齊開向湖心裡來。已是申牌時候,行有三十里,只見東方月上。是夜微風徐動,月色光明,照得水天一色,到也可愛。船到了一個渦口,黃達覺得水淺,叫水手下去探試。兩個水手脫了衣服下去,約有頓飯時,不見上來。眾人等得心焦,黃達又叫兩個下去。眾人見先下去的不上來,便你我相推,亂了一會;揀了兩個積年會水的下去,又不見上來。等至三更,月色沉西,也不見上來。黃達又叫人下去,眾人道:“才兩人是積年會水的,水裡能走幾十裡的,也不見上來……”各人害怕,皆延挨不肯下去。黃達怒道:“你們見我不是你本官,故不聽我排程。我是奉院差來,明日回過,一定重處。”眾人見他發怒,只得又下去了兩個。那些人皆唧唧噥噥的報怨。
少頃,又命兩個下去。正脫衣時,只見一陣大風,只颳得:星斗無光昏漠漠,西南忽自生羊角。中溜千層黑浪高,當頭一片炮雲灼。兩岸飛沙月色迷,四邊樹倒威聲惡。翻江攪海魚龍驚,播土揚塵花木落。呼呼響若春雷吼,陣陣兇如餓虎躍。山寺亭臺也動搖,漁家舟楫難停泊。天上撼動鬥牛宮,地下掀翻瓦官閣。連天濤浪與山齊,千里清淮變渾濁。
這一陣狂風,把一湖清水變作烏黑。十隻船吹得七零八落,你我各不相顧,眼見得都下水去了。那黃州同也落在水裡,抱住一塊大船板,雖是會水,當不得風高浪大,做不及手腳,只得緊抱著板,任他飄蕩。半浮半沉,昏昏暗暗,不知淌有多少路。忽覺腳下有崖,睜眼看時,已打在蘆洲上。把兩腳登住,一浪來又開啟去了。心中著忙,用手去扯那蘆葦,沒有扯得緊,又滑下去。順著水淌,又掙到灘邊,盡力將身一縱,坐在岸上,那浪花猶自漫頂而過。又爬到高處坐了一會,風也漸漸息了,現出月光。獨自一人,怕有狼虎水怪,只得站起來。四面一望,但見天水相連,不見邊岸,身上衣服又溼,寒冷難禁,更兼腹中飢餓。正在倉皇,忽聽得遠遠有搖櫓之聲,走到高處看時,見一人搖著一隻小漁船而來。看看傍岸,忽又轉入別港裡去,黃達高聲叫道:“救人。”那人那裡理他,竟向前搖,漸漸去遠。
也是合當有救。那人正搖時,忽的櫓扣斷了,挽住船整理,離岸約有裡許。黃達顧不得,又下水■到他船邊,爬上船去。那人道:“你好大膽!獨自一人在此何為?”黃達道:“我是被風落水的,你不見我衣服尚溼。”那人整了櫓扣,搖著船穿蘆葦而走。黃達偷眼細看,那人生得甚是醜惡,只見他:鐵柱樣兩條黑腿,龍鱗般遍體粗皮。蓬鬆四鬢赤虯鬚,凜凜威風可畏。〓〓叱吒聲如雷響,兜腮臉若鍾馗。眉稜直豎眼光輝,一似行瘟太歲。
那人搖著船問道:“客人何處上岸?”黃達道:“泗州。”那人道:“泗州離此四百里,不得到了,且到我小莊宿一夜,明早去罷。如今淮水滔天,聞得朝廷差了個甚麼工部來治水,不知可曾治得?”黃達道:“如今朱河院現在泗州駐紮,要識水勢深淺闊狹,然後有處。”那人冷笑一聲道:“有處,有處,只會吃飯屙屎,目今淮水牽連河水,勢甚汪洋,若不築大堤隔斷,其勢終難平伏。只是苦了高、寶、興、泰的百姓遭殃。”黃州同聽了,想道:“此人生得異樣,且言語有理,莫不他也知道地理法則?”因說道:“在下是高郵州的州同黃達,奉河院差委來探水勢,遭風落水。如今河院要尋高堰舊堤,故跡俱已淹沒,欲向湖心築堤,豈不是難事?”那人道:“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驅山填海,煉石補天,俱是人為,何難之有?高堰雖淹,自有故址可尋,也盡依不得當時舊跡。”
說著,船已搖到一個洲上。那人挽住船,邀黃達上岸。過了一座小板橋,只見籬菊鋪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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