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部分(第2/4 頁)
圍環境:舞臺,喧鬧和在擠得水洩不通的劇場裡的所有熟悉的、無味的、五光十色的觀眾。
在包廂裡,照例是那些太太,她們後面是那些士官;照例是那些奇裝豔服的女人,天知道她們是誰,還有那穿軍服和大禮服的人們;在頂高層的樓廳裡面,是那些齷齪的群眾;在所有的觀眾裡面,在包廂和前排裡面,只有約莫四十個·體·面·的男女,於是弗龍斯基立刻把注意力轉向這塊沙漠中的綠洲,他立刻和他們打起招呼來。
他走進來的時候,一幕剛演完,因此他沒有走到他哥哥的包廂去,卻先走上正廳的前排,停在腳燈旁邊和謝爾普霍夫斯科伊並排站住,謝爾普霍夫斯科伊正彎起膝蓋,用靴跟輕叩著腳燈,遠遠地看見他,就微笑著把他招呼過來。
弗龍斯基還沒有看見安娜,他有心避免朝她那方向望。但是他從人們的目光注視的方向知道了她所在的地方。他不露形跡地向周圍望望,可是並不在尋找她;他預期著最壞的情形,他的眼光搜尋著阿列克謝·亞歷山德羅維奇。幸好阿列克謝·亞歷山德羅維奇那晚上沒有到劇場來。
“你多麼不像軍人了啊!”謝爾普霍夫斯科伊對他說,“倒像一個外交官,或是一個藝術家什麼的了。”
“是的,我一回了家,就穿上黑禮服了,”弗龍斯基回答,微笑著,慢慢地拿出望遠鏡來。
“哦,在這點上,實在說,我很羨慕你。當我從國外回來,穿上這身衣服的時候,”他摸摸他的肩章,“我真惋惜失去了自由。”
謝爾普霍夫斯科伊對弗龍斯基的前程早已不存希望了,但是他還是和從前一樣喜歡他,現在對他特別親切。
“你沒有趕上看第一幕,真可惜了!”
弗龍斯基用一隻耳朵聽著,先把望遠鏡瞄準一層廂座,然後又仔細打量著包廂。在一個戴著頭巾的太太和一個在瞄準他的望遠鏡中忿怒地眨著眼睛的禿頭老人旁邊,弗龍斯基突然看到了高傲的、美貌驚人的、在飾帶的映襯中微笑著的安娜的頭。她坐在第五號包廂,離他有二十步遠。她坐在前面,略略回過身來,在對亞什溫說什麼話。安放在她那美麗的寬肩上的頭的姿勢,她那含著竭力壓抑著的興奮光輝的眼睛和她的整個面孔,使他回憶起他在莫斯科舞會上看見她的時候的風姿。但是現在她的美麗卻引起了他完全不同的感覺。在他對她的感情中,現在再也沒有什麼神秘的成分,因此她的美麗雖然比以前更強烈地吸引他,同時卻也使他感到不快。她沒有朝他那方向望,但是弗龍斯基感覺到她已經看見他了。
當弗龍斯基又把望遠鏡轉向那個方向的時候,他看到瓦爾瓦拉公爵小姐滿臉通紅,不自然地笑著,盡回過頭來望著隔壁的包廂;安娜摺攏她的扇子,拿它在紅色天鵝絨的包廂邊上輕輕叩著,凝視著什麼地方,沒有看,而且也顯然不願看隔壁包廂裡發生的事。亞什溫的臉上帶著他打牌輸了錢的時候那樣的表情。他皺著眉頭,把左邊的髭鬚越來越深地塞進嘴裡去,斜著眼望著隔壁的包廂。
在左邊那間包廂裡是卡爾塔索夫夫婦。弗龍斯基認識他們,而且知道安娜和他們也認識。卡爾塔索夫夫人,一個瘦小的女人,站在她的包廂裡,背對著安娜,正在披上她丈夫遞給她的斗篷。她臉色蒼白,滿臉怒容,正在激動地說什麼。卡爾塔索夫,一個胖胖的、禿頭的人,不斷地回過頭來看安娜,一面竭力勸慰他妻子。當妻子走出去了的時候,丈夫遲疑了好久,竭力尋找著安娜的目光,顯然想向她鞠躬。但是安娜分明是故意不理睬他,扭過頭去,只顧和亞什溫談話,他的剪短了頭髮的頭俯向她。卡爾塔索夫沒有鞠躬就走了出去,包廂空下來了。
弗龍斯基不明白卡爾塔索夫夫婦和安娜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看出一定發生了一件令安娜感到屈辱的事。他從他所看見的情形,特別是從安娜的臉色看出這點來,他可以看出,她正竭盡一切力量來支撐她所擔任的角色。在保持外表的平靜態度這一點上,她是完全成功的。凡是不認識她和她那一圈人的人,凡是沒有聽到那些婦女因為她要在社交界露面,並且以她的頭飾和美貌來招搖而發出憐憫、憤慨和驚訝的話的人,一定會歎賞這個女人的嫻靜和美麗,決不會猜想到她感覺得好像帶枷示眾的人一樣。
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弗龍斯基感到一種痛苦的不安,希望探聽一點訊息,他向他哥哥的包廂走去。故意躲著對面安娜的包廂,他走出去,碰見了正在和兩個熟人說話的他從前的聯隊長。弗龍斯基聽見他們提到卡列寧夫人的名字,而且注意到聯隊長怎麼向說話的人們意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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