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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有什麼可羞恥的地方呢?”她說。“您總不會對那冷落了您的男子說您愛他,您說了嗎?”
“自然沒有;我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但是他明白的。不,不,神情舉止,看得出來呀。我活到一百歲也不會忘記的。”
“那有什麼關係呢?我不明白。問題在於您現在還愛不愛他,”瓦蓮卡說,她是什麼話都照直說的。
“我恨他;我不能饒恕自己。”
“哦,那有什麼關係呢?”
“羞恥,侮辱!”
“啊!假使大家都像您這樣敏感可不得了!”瓦蓮卡說。
“沒有一個女子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這到底不是那麼重要的。”
“那麼,什麼是重要的呢?”基蒂問,帶著好奇的驚異神情凝視著她的臉。
“啊,重要的事多著呢,”瓦蓮卡微笑著說。
“那麼,是什麼樣的事呢?”
“啊,更重要的事還多著呢,”瓦蓮卡回答,不知道怎樣說才好。但是正在這時候,她們聽到從視窗傳來公爵夫人的聲音說:
“基蒂,冷起來了!披條披肩吧,要麼就進屋裡來。”
“真的,我該走了!”瓦蓮卡說,站起來。“我還得順便到伯爾特夫人那裡去一下;她要我去看她呢。”
基蒂拉著她的手,帶著熱烈的好奇心和懇求的神情,她的眼神問她:“是什麼,是什麼最重要呢,是什麼給了您這樣的鎮靜呢?您知道,告訴我吧!”但是瓦蓮卡甚至都不明白基蒂的眼神在問她什麼。她只知道她今晚還得去看伯爾特夫人,而且要在十二點鐘趕回家去給媽媽預備茶。她走進屋子,收拾起樂譜,向大家道了別,就準備走。
“讓我送您回家吧,”上校說。
“對啦,這樣夜深您怎麼可以一個人走呢?”公爵夫人附和著。“無論如何,我叫帕拉沙送您。”
基蒂看出瓦蓮卡聽說她需要人護送幾乎忍不住笑起來。
“不,我常常一個人走,決不會發生什麼的,”她說,拿起帽子。於是又吻了基蒂一次,沒有說出什麼是重要的,她把樂譜挾在腋下,邁著精神飽滿的步子走出去,消失在夏夜的薄暮裡,把什麼是重要的,以及是什麼給了她那樣使人羨慕的平靜和莊嚴的那些秘密一同帶走了。
三十三
基蒂跟施塔爾夫人也認識了,這種結識,連同她對瓦蓮卡的友情,不但對她發生了強大影響,而且安慰了她精神上的苦痛。她在由於這種結識而展現在她面前的一個完全新的世界中,和她的過去毫無共同之處的、崇高的、美好的世界中,——從那世界的高處她可以冷靜地回顧往事——找到了這種安慰。它向她顯示出除了基蒂一直沉湎的本能生活之外還有一種精神生活。這種生活是由宗教顯示出來的,但卻是這樣一種宗教,它和基蒂從小所知道的宗教,在祈禱儀式上,在可以會見朋友的寡婦院①裡的通宵的禮拜上,以及在同牧師背誦斯拉夫語的教文上所表現出來的宗教是毫無共同之處的。這是一種崇高的、神秘的和高尚的思想感情相聯絡的宗教,人不僅能夠按照吩咐相信它,而且也能夠熱愛它。
①寡婦院是一八○三年在莫斯科和彼得堡成立的慈善機關,收容在國家機關供職至少十年的官員或陣亡軍官的貧病及年邁的寡婦。
基蒂並不是從言語中探索出這一切的。施塔爾夫人同基蒂談話,就像同一個可愛的小孩談話一樣,那使她愉快地回憶起自己的青年時代來;僅僅有一次她說起在人類的一切悲哀中,只有愛和信仰能夠給與安慰,並且說照基督對於我們的憐憫看來,沒有一種悲哀是微不足道的;於是她立刻轉移話題,談別的事情了。但是在施塔爾夫人的每一個舉止行動、每一言談話語、每一天國般的——像基蒂所稱呼的——眼光中,特別是在她從瓦蓮卡口中聽來的她的全部生活經歷中,基蒂發現了她以前不知道的“重要的”東西。
但是,雖然施塔爾夫人品德崇高,身世動人,她的話語高尚而優美,基蒂卻不禁在她身上發覺了某些使她困惑的特徵。她注意到每逢人家問起她的親屬的時候,施塔爾夫人總是輕蔑地微微一笑,那是和基督的慈善精神不符合的。她還注意到當她看見她和天主教神父們在一起的時候,施塔爾夫人就特意使她的臉處在燈罩的陰影下,神色異常地微笑起來。這雖是兩件小事,卻使她迷惑了,她對施塔爾夫人產生了懷疑。但是,瓦蓮卡,孤零零的,沒有朋友,也沒有親戚,懷著悲哀的失望,無所需求,也不懊悔,正是基蒂只敢夢寐以求的完美無缺的人物。在瓦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