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部分(第2/4 頁)
最先映入弗龍斯基眼簾的是站在一隻盛伏特加的大桶旁邊的一隊穿著白亞麻布制服的歌手,和被士官們圍繞著的聯隊長的壯健的、快樂的姿容。他走到涼臺第一級臺階上,揮著手臂,對站在一旁的幾個兵士大聲地叫嚷著吩咐什麼,那聲音蓋過了奏著奧芬巴哈的卡德里爾舞曲的樂隊。一隊兵士,一個軍需官,和幾個下士同弗龍斯基一道走到涼臺上。聯隊長回到桌子旁,又走到臺階上,手裡端著一隻酒杯,提議舉杯祝酒:“祝我們以前的同僚,英武的將軍謝爾普霍夫斯科伊公爵健康。烏拉!”
跟在聯隊長後面,謝爾普霍夫斯科伊含著微笑,手裡拿著酒杯走到臺階上來。
“你越來越年輕了,邦達連科,”他對正站在他面前的兩頰紅潤、風度瀟灑的軍需官說,那位軍需官雖然在服第二期的兵役,卻還是顯得那麼年輕。
弗龍斯基有三年沒有見到謝爾普霍夫斯科伊了。他看上去好像更健壯了,蓄起了頰髭,但風采卻依舊不減當年,他的面貌和身姿的動人之處與其說在於它們的漂亮儀表,毋寧說是在於它們的文雅高貴風度。弗龍斯基在他身上看出的唯一的變化就是那種功成名就、並且確信自己的成功為世人所公認的人的臉上所表露出的沉靜的、不變的光輝。弗龍斯基知道那種光輝,因此立刻在謝爾普霍夫斯科伊身上覺察出來。
謝爾普霍夫斯科伊走下臺階的時候,他看到了弗龍斯基。歡喜的微笑使他容光煥發。他猛然仰起頭,舉起手裡的酒杯,和弗龍斯基招呼,而且用這姿勢表示他得先去和軍需官周旋一下,那軍需官已挺直了身子,噘著嘴唇在等待著接吻。
“他來了!”聯隊長叫著。“亞什溫告訴我說你又在憂鬱呢。”
謝爾普霍夫斯科伊吻了吻那風度瀟灑的軍需官的濡潤、鮮嫩的嘴唇,用手帕揩拭了一下自己的嘴,就走到弗龍斯基面前去。
“我真高興!”他說,緊握著他的手,把他拉到一邊。
“您照顧他吧,”聯隊長指著弗龍斯基對亞什溫叫了一聲,就走到下面兵士們那裡去了。
“你昨天為什麼沒有去看賽馬?我原來希望在那裡看到你的,”弗龍斯基說,打量著謝爾普霍夫斯科伊。
“我去了,但是遲到了,對不起!”他補充說,轉向副官說:“請盡這點錢平分給大家吧。”
說著,他急忙從皮夾裡取出三張一百盧布的紙幣,微微漲紅了臉。
“弗龍斯基!要吃點或是喝點什麼嗎?”亞什溫問。“喂,拿點什麼來給伯爵吃!噢,來了,喝一杯吧!”
聯隊長家的宴會持續了很長的時間。
酒喝了不少。他們好幾次把謝爾普霍夫斯科伊抬起來拋到空中又接住。接著,他們又抬起聯隊長往上拋。隨後,在歌手們面前,聯隊長本人和彼得裡茨基跳起舞來。後來,聯隊長已顯出疲乏不支的模樣,在院子裡的長凳上坐下來,開始向亞什溫說明俄國比普魯士優越,特別是在騎兵衝鋒方面,於是歡鬧就暫時停息了。謝爾普霍夫斯科伊走進屋裡盥洗室去洗手,看見弗龍斯基在那裡;弗龍斯基正在用冷水沖洗。他脫了上衣,把他那曬紅的、多毛的脖頸伸在龍頭下面,用雙手搓擦著脖頸和頭。等他洗完了,弗龍斯基就在謝爾普霍夫斯科伊的身旁坐下。他們一同坐在盥洗室的小沙發上,開始談起他們兩人都非常感興趣的話題。
“我總是從我妻子那裡聽到你的訊息,”謝爾普霍夫斯科伊說。“我很高興你時常看到她。”
“她和瓦里婭很要好,她們是彼得堡我樂於會見的唯一的女人,”弗龍斯基微笑著回答。他微笑是因為他預見到談話趨向的題目,而他是喜歡那個題目的。
“唯一的,”謝爾普霍夫斯科伊帶著微笑反問。
“是的,我聽到你的訊息,可不單是從你夫人那裡,”弗龍斯基說,用臉上的嚴峻表情阻止對方的暗示。“我聽到你的成功非常高興,但一點也不驚奇。我期望的還要大呢。”
謝爾普霍夫斯科伊微微一笑。顯然,弗龍斯基對他這種看法使他很高興,他不覺得有掩飾這種心情的必要。
“相反,我原來期望的還要小呢——我坦白地承認。但是我高興,非常高興。我是有野心的,這是我的缺點,我承認這一點。”
“要是你沒有成功的話,你大概不會承認這一點的。”弗龍斯基說。
“我不這樣想,”謝爾普霍夫斯科伊說,又微笑了。“我倒不是說沒有成功就不值得活下去,只覺得那會很沉悶罷了。自然我也許錯了,但是我感覺得我在我所選定的活動圈內有些才能,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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