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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力的弱齊修好留下了餘地。
想是想得清楚了,樂毅的心卻如那灰色的天空佈滿了厚厚的烏雲。
他將如何應對呢?撇開朝局不說,單就對齊方略說話,似乎也只能沿著“長圍久困,仁政化齊”的方略堅持下去。如果放棄這一方略轉而猛攻,以遼東大軍目下的戰力及他的精當運籌,他自信能夠完全攻克兩座孤城。可後果呢?五國眼看齊國將滅,必然聯軍干預,要麼平分齊國,要麼儲存弱齊,二者必居其一!對於已經為山九仞的燕國而言,無論哪種結果都意味著屈辱與失敗。唯一能走的一條路,便是長圍久困,先化其餘齊地入燕,兩座孤城則只有徐徐圖之。如此方略,可使大局始終模糊不清,各大戰國對一場結局不清的戰事,便沒有了迅速達成盟約干預的因由。縱有一兩個戰國圖謀幹預,燕國也能慷慨回絕:“我軍仁政安齊,解民倒懸,橫加干預便是與大燕為敵!”遼闊的軍營已經是白茫茫一片,大雪卻依然鼓著海風無休止地從天際湧來。
六、兵不血刃 戰在人心
倏忽之間,五年過去了。
過了“地氣發”的正月 ,便進入了第六個年頭,田單已經被這不倫不類的戰爭拖得精疲力竭了。五年以來,燕軍只在離城五里之遙圍而不攻。每日太陽出山之時,便有燕軍一個千人隊開到城下散開反覆大喊:“即墨父老兄弟們,出城耕田了——”“田地荒蕪,農人痛心!”“河魚肥美,正是張網之時!”“燕軍絕不追殺田獵庶民——”如此等等喊得兩個時辰,便城下埋鍋造飯,吃完了再喊,直到日暮西山方才撤去。日復一日,即墨的農夫們便先吵吵著要出城一試,城頭防守的兵士也漸漸鬆懈了。田單明知這是樂毅的化堅之計,卻又無可奈何,誰能對一個年年月月每日向你表示寬厚友善的強大敵人始終如一地視若仇讎呢?庶民百姓心旌搖動,田單若反其道而行之,以嚴酷軍法禁止出城,豈非正中樂毅下懷?無奈之下,便在第三年的清明,田單允許了百姓們祭奠祖先墳墓。齊國的清明在二月中旬,比中原各國的清明早了近一個月,尚是春寒料峭的時節。田單分外謹慎,下令一萬精銳軍士夜裡便進入城外壕溝埋伏,城門內更是伏兵器械齊備。從心底裡說,田單倒是希望燕軍乘機截殺庶民,甚或希望燕軍乘機猛攻,果真如此,便再也不用擔心樂毅的化堅之計了。畢竟,打仗最怕的便是人心渙散。然而,當即墨人三三兩兩小心翼翼地出城後,卻發現本應早早就掩埋在荒草之中的祖先墳塋,卻整肅乾淨地矗立在各個陵園,四野細雨飛雪,非但沒有燕軍兵士馬隊,連燕軍大營都後退了二十里。齊人最是崇敬祖先神靈,驟然鬆弛之下,即墨百姓竟是成群結隊湧出城來,在祖先陵前放聲大哭。
便在那時,田單突然心中一動,帶著一萬精銳兵士出城,隆重修建了死難即墨之戰的二十餘萬烈士的大陵;陵前樹立了一座三丈六尺高的青石大碑,碑上大刻八個大字——與爾同仇,烈士大成!此時的即墨人,實際上已經是逃亡難民居多了,他們的族人大部死在了即墨城下,如今得以祭奠,如何不痛徹心脾?便在大陵公祭之時,竟是萬眾痛哭失聲,“血仇血戰,報我祖先”的復仇誓言大海怒濤一般滾過原野。從此,本來是要守城打仗的田單,只好與樂毅展開了無休無止的心戰攻防。春耕之時,燕軍遠遠守望,時不時還會有農家出身計程車兵跑過來幫即墨農人拉犁撒種,田野裡竟洋溢位一片難得的和氣。每每在這時,即墨城便會湧出一個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嘶啞著聲音長長地呼喚:“三兒,春耕於野,你卻到哪裡去了——”“我兒歸來兮,魂魄依依!”耕田的農人們驟然之間便面如寒霜,冷冷推開幫忙的燕軍士兵,赳赳硬氣地走了。五月收割,燕軍便在田邊“丟棄”了許多牛車。一班農人便高興地喊起來:“燕人真好!幫我牛車也!”便用牛車拉運割下的麥子忙碌得不亦樂乎。當此之時,便恰恰有族中巫師祭拜穀神而來,一路仰天大呼:“燕人掠齊,千車萬車!回我空車,天道不容!”農人們恍然羞慚,便紛紛大罵著燕人賊子無恥強盜,憤憤將燕軍牛車掀翻在水溝裡。
幸虧了有奔波後援的魯仲連襄助謀劃,五年之中,田單總算一步一險地走了過來,維持得即墨人心沒有被樂毅顛散顛亂。然則,田單卻是深感智窮力竭了,本當三十餘歲盛年之期,不知不覺間竟是兩鬢如霜了。每遇魯仲連秘密歸來,田單便是喟然長嘆:“千古一奇,即墨之戰也!若再得三年,田單縱然不降,庶民百姓也要出逃了。”已經是黝黑乾瘦的魯仲連卻總是生氣勃勃地笑著:“田兄與當世名將相持五年,交兵則惡戰,鬥法則窮智,以孤城對十餘萬大軍而屹立不倒,正在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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