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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而大爭於天下。其時君王、丞相、上將軍三根大柱支撐邦國,各自都有極大權力,遠非後世愈演愈烈的君王集權,處置國務的方式也於後世的君王“每日臨朝決事”有極大差別。總之,是以辦事實效為權力目標,而不是以鞏固王座及權臣各自地位為權力目標,端嚴正大的為政風氣是實實在在的時代精神,權術之風遠未成為瀰漫權力場的魔障。朝會之日,不在都城的郡守縣令與邊軍大將都須得趕回,而但凡朝會,也必有大事議決,極少禮儀慶賀之類的虛會。此次朝會正在趙王離開邯鄲半年歸來之時,幾乎所有的大臣都想到了同一件事——趙國一定要南下中原與秦國一較高下了。
這天是戊申日,也就是趙武靈王即位第二十七年的五月初一。
邯鄲王宮不大,一百多張座案在正殿分成東西兩方,每方三大排,便顯得滿蕩蕩的了。看官注意,那時的君臣關係雖則也是禮儀有格,但卻遠非後世那種越來越扭曲的主僕甚至主奴關係。大臣議事,任何時候都有坐席。所謂朝會,既不是密密麻麻站成幾排,也不是動輒便三拜九叩山呼萬歲,而是肅然就座率直言事,只怕比今日之高層會議還要鄭重其事。
“趙王上殿——!”隨著內侍一聲長宣,堅實的腳步聲便咚咚迴響著砸了進來,舉殿大臣眼前不禁一亮!趙雍今日竟是全副胡服戎裝,一領火紅短斗篷,一身棕色皮甲,一雙高腰戰靴,一頂牛皮頭盔上還插了一支大軍統帥獨有的紅色雉翎,右手持一口騎士戰刀,當真一個行將出徵的大將軍。雖說趙國胡服,然則國君朝會也從來不會如此全副戎裝,大臣們不禁便是為之一振!
“參見趙王!”舉殿大臣一齊拱手,一聲整齊地朝會禮呼。
“諸位大臣,”趙雍鬚髮灰白的黑臉分外凝重,也不在六級高階上那張寬大的王案前就座,只拄著那口騎士戰刀目光雪亮地掃視著大殿,“今日朝會,既非聚議北進征伐,亦非會商南下逐鹿,卻是要奠定國本根基。”兩句話一完,便是大手一揮,“御史宣詔。”
王座後側的御史大臣大步跨前幾步,站在了王階邊嘩啦展開一卷竹簡,渾厚的聲音便在殿中迴盪開來:“王命特詔:太子趙章,才具不堪理國,著即廢黜,從軍建功;王子趙何,才兼文武,品性端正,著即立為太子,三月後加冠稱王;本王退位,號主父,十年內執掌六軍大拓疆土,並裁決軍國要務;上卿肥義,才具過人,忠正謀國,著即擢升開府相國,總領國政,襄助新趙王統國。趙王雍二十七年五月戊申日。詔畢——!”
大殿中靜得唯聞喘息之聲,大臣們連禮儀所在的奉詔呼應也忘記了,人人驚愕,目光齊刷刷瞪著趙王,盡皆一副不可思議的神色!說到底,廢黜太子、另立儲君、國王退位、新任開府相國這幾件事都太大了,大到任何一件都足以震動朝野,況乎還有新太子三月後稱王、老國王自稱主父卻又掌軍決國這兩件匪夷所思的大變?更要緊的是,如此根本改變朝局權力的重大謀劃,朝臣們事先竟是一無所知,此等情勢只有一個可能,便是宮廷中樞必有突然事故發生!否則,以趙雍之雄豪明銳,斷無此等突兀決策。然則無論做何去想,一時間卻是誰也難想明白,懵懂之中,誰卻敢輕易開口?
趙雍也不說話,只拄著騎士戰刀肅殺凜冽地釘在王座之前。
“趙王,老臣有話要說!”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嗡嗡做響,卻是太子傅周袑顫巍巍站了起來,雪白的頭顱抖得蒼蒼白髮都散亂在肩了。
“說。”趙雍只一個字。
“趙王詔書,大是昏聵也!”老周袑當先一句斷語,接著便是感慨萬端唏噓不止,“太子當國,寬厚持重,百事勤勉。老臣日日在側,唯見其誦書理政,無見其荒疏誤國也。我王縱然明銳神勇,亦當秉公持政,罰其罪有應得。王座儲君,皆邦國公器,雖一國之王不能以私情唐突也!今我王突兀下詔廢黜太子,不明而罪,不教而誅,何堪服朝野之心矣……”一席話憤激難當,老周袑竟突然噴出一口鮮血,軟軟地撲倒在了座案上!
饒是如此,大殿中也沒有一絲動靜,大臣們依然目瞪口呆地盯著手拄戰刀凜冽肅殺的國王。趙雍只淡淡一句太醫救治,便驟然一聲大喝:“趙章出座!”太子趙章為主政儲君,座案獨設在王階左下,與大臣座區相隔六步,老周袑聲嘶力竭地呼號時,趙章已經是冷汗如雨牙關緊咬,驟聞父王一聲大喝,竟情不自禁地一個激靈站了起來,木然走到了王階下的厚厚紅氈上。
“趙章,你與多名邊將密書頻繁,可有此事?”
“有。”倏忽之間,趙章竟是神色坦然。
“與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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