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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驟然凌厲。
甘茂悠然一笑:“名義如此,實則避禍,君當鑑諒。”
蘇代沉吟不語,手中捧著茶盞,眼光卻只是看著甘茂。沉默片刻,甘茂決然道:“君若助我,我必助公!”蘇代笑道:“公無餘光,何以助我?”甘茂嘆息笑道:“雖無餘光新織,卻有陳年老布,如何?”蘇代大笑起身:“好!公且安歇驛館,過得三兩日,夷射自會引公晉見齊王。”甘茂順勢問道:“一介主客吏,竟能越過上卿,直然面君?”蘇代卻是一揮手:“公但在齊,日後自知,何須心急?告辭。”說罷竟是飄然而去。
甘茂卻是難以安枕,便在庭院看著天上明月反覆轉悠。看來,自己日後便要做逃國之臣了。雖說此等事自春秋以來屢見不鮮,單是那個犀首,就先後在十多個邦國任職,反倒是名望越來越高。但甘茂明白,大凡如犀首那樣的逃國名士,多半是因為大材小用而走,走得理直氣壯,自然落下了大才高風的口碑,他國重用也會毫無忌諱。可是,象自己這種做了丞相上將軍還要逃國的權臣名士,卻是少而又少,戰國以來,也就一個吳起而已。但吳起卻是一個特例:文可安邦治國,武可開疆拓土,出走楚國依舊是令尹權臣,數年變法使楚國強盛,率軍大敗中原諸侯而使楚國大出天下。如此千古難逢的大才能臣,縱然逃國,各國也視若珍寶。與吳起相比,自己簡直就不值一提,既沒有治國業績,又沒有名將戰功,憑甚他國要再次重用你?對蘇代折節相求,也實在是無可奈何了。蘇代似乎願意幫他脫困,可是看蘇代的樣子,也期待他必須有所回報。他也清楚,作為蘇代這樣的人物,不是幾樣珍寶所能回報的,他要的是功業襄助!往好處說,他甘茂必須輔助蘇代建功立業。往不好處說,他甘茂必須做蘇代手中的棋子甚至是工具,聽憑他的擺佈!拒絕麼?自己何處安身?接受麼?真是心有不甘……反覆琢磨,甘茂還是心亂如麻,理不出個頭緒,不知不覺間天竟是亮了。
囫圇睡到午時,老僕匆匆來到面前:“稟報家主:諸侯主客夷射留下一書走了。”
“夷射?他來過?如何不叫醒我?”甘茂懵懂間有些驚訝。
“主客吏不讓叫醒家主。這是留書。”老僕是從下蔡老家帶出來的老人,不管甘茂做多大的官兒,他只叫甘茂做家主,絕沒有第二種稱呼。
甘茂一看這個竹管帶有“諸侯主客”的泥封,便認定是官文公事,及至抽出羊皮紙一看,眼睛卻頓時放出了光彩。紙上兩行大字是:“孟嘗君聞公入齊,欲與公晤面一敘。晚來時分,夷射當接公前往。”甘茂連著在大廳轉了幾個圈子,才回過神來仔細揣摩這件事的意味兒。
蘇秦死後,孟嘗君很是被年老昏聵的齊宣王冷落了一陣子,只有回薛邑封地帶著一班門客竟日狩獵較武。可新齊王田地即位後,孟嘗君卻又成了齊國柱石。中原流傳的說法是:這個新齊王雄心勃勃,決意一統天下,所以重新起用孟嘗君為丞相總領國政、蘇代為上卿主理邦交、田軫為上將軍擔征戰大任,加上新君齊湣王自己這匹轅馬,齊國這駟馬戰車要踏平天下。
可甘茂斷事,卻是歷來不看這些大政徵候,而是更重視那些隱秘的背後糾結。秦惠王曾經說他“權謀為體,非正才大道”,所以雖然有張儀舉薦,甘茂也只做了長史。但不管別人如何品評,甘茂卻堅信這些隱秘的利害連結是權力分配的根本。在有心離秦之後,他便派出了秘密斥候打探齊國內情,報來的訊息卻說:本來齊國的幾個老臣都反對孟嘗君為相,理由是孟嘗君不善治國理政;可齊湣王秉性武勇剛烈,喜歡交結猛士豪客,更喜歡名車駿馬與美女,與深諳此道的孟嘗君意氣相投,竟是不顧老臣反對,一力起用了孟嘗君。
甘茂據此推測:不管真相如何,孟嘗君目下都是齊國第一個炙手可熱的權臣無疑。他與蘇秦休慼與共,與蘇代自然也必是交誼深厚,此兩人同盟又必是以孟嘗君為根基。如此一來,孟嘗君的權力便會更加穩固,唯一缺憾便是沒有軍權。而齊國的軍權自田忌孫臏之後,歷來都是國君親掌,上將軍只是戰時帶兵打仗而已,對國政的左右沒有多大力量。從實際上看,孟嘗君的權力比齊宣王時大出了許多,甚至可以說,孟嘗君就是半個齊國!
如此一個孟嘗君,為何要在公事法度之外見他?按照齊國法度:時節來往,由執掌邦交的大臣處置,大事不決,可報丞相或國君。蘇代目下是邦交大臣,已與自己晤面,也知道了自己處境,在沒有妥當謀劃之前,蘇代當不會將自己直接推給孟嘗君。看境況,只能是夷射報給了孟嘗君,而孟嘗君自己決意要私下會晤甘茂。
思忖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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