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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兩萬殘兵逃回了郢都。春申君本來就招世族大臣嫉恨,立即被罷職關押。怒氣衝衝的楚懷王與新貴靳尚及一班世族老臣一聚頭,竟是眾口一詞地要找齊國清算這筆窩囊賬。逢候醜與靳尚多有交誼,又對齊國一腔怨憤,便自告奮勇做了特使。他進了臨淄王宮,便鐵青著臉遞上國書,卻是一句話不說。
齊湣王冷笑著將國書一撇:“本王懶得看,有話便說。”
“齊國損盟肥己,欺人太甚!”逢候醜也是硬邦邦一句。
齊湣王喉頭竟發出粗重的噝噝喘息:“便是欺人太甚,楚國卻待如何?”
“楚齊分宋,萬事皆休!否則,大楚國立即發兵北上!”
“譁啷!”一聲大響,齊湣王一腳揣翻了王案,頓時暴跳如雷地衝到逢候醜面前,那長著黑乎乎長毛的大拳頭幾乎便在逢候醜鼻子下揮舞:“逢候醜!回去對羋槐肥子說:本王大軍六十萬,專取他狗頭!記住了!打出去——!”
又是一陣亂矛做棍,逢候醜也是嗷嗷大叫著逃了出去。
旬日之後,便是快馬急報:三晉與楚國聯軍四十萬,要與齊國開戰!
孟嘗君急了,連忙找蘇代商議。蘇代卻是一腔悲涼:“孟嘗君啊,莫非你還覺察不出麼?齊王已經不需要策士了,也不想斡旋邦交了。他,要一口鯨吞天下了!”說著便是一聲長長地嘆息,“看來,甘茂是對的。田兄啊,你我只怕都要學學甘茂了,死在此等君王手裡,實在是不值得也。”孟嘗君思忖片刻,卻是淡淡地笑了:“人說危邦不居。蘇兄要走,我自不攔。然則,田文根基在齊,卻不能撒手。成敗榮辱,卻是計較不得了。”說罷一拱手,竟是頭也不回地去了。
徑直進宮,孟嘗君竟是破天荒地對齊湣王沉著臉:“我王恕田文直言:齊國已成千夫所指,實在是覆巢之危!眼下是四國攻齊,來年便可能是六國攻齊。齊國縱有六十萬大軍,何當天下連綿大戰?又能支撐幾時?以田文之見:我王當立即改弦更張,化解兵戈。”
“改弦更張?”齊湣王噝噝冷笑著,“倒是有主意,本王聽聽了。”
“與山東五國共分宋國,王書悔過,重立齊國盟主威望。”
齊湣王眼中驟然閃過凌厲的殺氣,卻又驟然化為一絲微笑:“你是說,將宋國六百里共分?還要本王向五國悔過?”
“惟其如此,可救齊國!”
“你倒是說說,本王過在何處了?”
孟嘗君根本不看齊湣王臉色,徑直痛切答道:“其一,借合縱大軍擋住秦國,而我王藉機突襲滅宋,這便是有失大道。其二,秦國本已於宋國結盟,且駐軍陶邑。然則白起在我王攻宋之時,卻突然撤離秦軍,讓我王得手。此中險惡用心不言自明,秦國就是要我王獨吞宋國,而與山東老盟結仇!我王果然中計,被秦國陷於背棄盟邦之不義陷阱,竟至孤立於中原,招來滅果之危。時至今日,親者痛仇者快,我王過失,已是無可遮掩。若能分宋悔過,痛斥秦國險惡,便可彰齊國誠信,可顯我王知錯必改之大義高風,更可重樹齊國盟主大旗!”
齊湣王極是自負,素來有於臣下較智的癖好,尋常總喜歡對臣子突兀提出極為刁鑽古怪的難題來“考校”奏事臣子的學問,臣子但有不知,便立顯尷尬。有一次與稷下學宮的名士們談論《周易》卦辭,齊湣王便突兀發問:“人云:龍生九子,這九子卻都是甚個名字?”一班稷下名士竟是你看我我看你,竟是張口結舌。時間一長,齊王“天賦高才”的美名竟是遍於朝野,久而久之,連齊湣王自己也信以為真了。
今日,齊湣王卻是第一次被孟嘗君直面責難,心中早已經不是滋味兒,卻硬是要更高一籌,便壓住火氣冷冷一笑:“孟嘗君指斥本王兩錯,本王卻以為是兩功。其一,天下戰國,弱肉強食,誰不欲滅宋?齊國取之,乃是天意,正合大道!其二,聯軍攻秦,將帥無能,眼看戰敗之時,我方興兵,卻與藉機偷襲何干?其三,秦軍畏懼避戰,不敢與本王精銳對陣,方撤離宋國自保。有甚大謀深意可言?其四,五國要來分宋,本是強詞奪理妒火中燒!孟嘗君不思抗禦外侮,卻與敵國同聲相應,這般做丞相者,當真豈有此理?!”
孟嘗君聽完這一大篇纏夾不清的王言,心中頓時冰涼,鐵青臉色道:“田文丞相不足道,邦國社稷之安危,才是頭等大事。”
“邦國社稷之安危?”齊湣王臉上一抽搐,突兀便是暴怒吼叫,“讓他們來!本王正要馬踏六國!一統天下!”
孟嘗君頓時恍然,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卻也徹底冷靜了下來,一拱手便道:“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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