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部分(第3/4 頁)
如流行人如梭的南門,從較為冷清的西門俏無聲息地進了臨淄。這西門是通向燕國的大門,原本也是熱鬧非凡,自從與燕國齷齪不斷,西門便漸漸冷清了。孟嘗君雖然車馬轔轔,卻竟是一個熟識者也沒有遇上。到得府邸,魯仲連已在廳中等候,馮驩也堪堪趕到。孟嘗君卻是開口便一聲笑罵:“鳥!生平第一次悄悄進臨淄,窩囊窩囊!”馮驩道:“南門守將識得主君,只有走西門,若還未進宮便滿城風雨,大事便要黃了。”孟嘗君一揮手笑道:“曉得曉得,你便說,王宮關節疏通了麼?”馮驩道:“疏通了。三個老門客都做了宮門將軍,他們都鼎力襄助。齊王行蹤也探聽確實:午後在北苑觀兵較武。”
“北苑?如何偏找了那個地方?”孟嘗君臉色便是一沉。
魯仲連目光一閃:“北苑不能進麼?”
孟嘗君沒有說話,只咬著嘴唇在廳中踱步。
午後的王宮一片靜謐,惟獨宮闕深處這片黑黝黝的松林中卻是人聲鼎沸。
在齊威王時期,臨淄王宮的北苑原是一片松林環繞的湖泊而已。齊宣王酷好高車駿馬,競日出城馳騁畢竟多有不便,於是便堆起幾座土山石山,將湖水引出鑿成幾條山溪,這片兩三百畝大的空闊松林便被改成了馳驅車馬的“跑山場”。齊湣王即位又是一變,北苑“跑山場”變成了四個較武場——戰車場、鐵騎場、步兵場、技擊場。原因也只有一個:齊湣王好兵好武,經常是隔三岔五的將各類將士調進王宮觀兵較武。齊湣王曾不無得意地對朝臣們說:“觀兵較武,富國強兵之道,成就霸業之要,激勵將士之法,查究奸宄之必須也!”有了如此之多的緊要處,這北苑也自然是大大的重要起來,四個較武場修建得大小不等各具氣勢特色,較武優勝者便在這裡被賜以“勤勉王事,國之精兵”的名號,立獲重賞;失敗者則被責以“嬉戲兵政,國之蟊賊”,將領立刻放逐,兵士立刻斬首!久而久之,這王宮北苑便成了齊湣王治軍立威的重地,也成了齊軍將士望而生畏的生死險關。
因了齊湣王將這觀兵較武看做激勵朝野的正經大事,尋常時日也常聚來朝臣觀看評點,縱然沒有下詔,某個大臣偶然進宮撞上,也會被召來陪觀。然而,令朝臣們大大頭疼的是,誰陪觀兵誰就得在最後的賞罰時刻代王擬詔;多有大臣對這種因一場比武便定生殺的做法本來就大不以為然,若恰恰遇上當場斬首出色將領,耿直大臣便要力諫赦免將領,往往便被齊湣王當場貶黜,若遇龍顏大怒之際,立時便是殺身之禍。十幾年下來,在這觀兵較武場殺掉的將領大臣竟有百餘人之眾。時日一長,陪王觀武便成了大臣們最是提心吊膽的差事,等閒大臣誰也不想在北苑晉見齊王。
孟嘗君之難正在這裡。北苑觀兵,進宮雖是容易了一些,但後邊的麻煩卻是更大。孟嘗君本來就是擅自還都,免不得一番費力折辯,若遇斬殺熟悉將領,究竟是說也不說?堅持力諫,便有可能連大事都攪得沒了;聽之任之吧,一則孟嘗君怕自己忍不住,二則軍中將領大部都是當年兼領上將軍時的老部將,因敢作敢當有擔待而名滿天下的老統帥,如何能在這些老部屬被殺之時無動於衷?縱是忍得,孟嘗君又何以立足於天下?何以當得這“戰國四大公子”之名?然則魯仲連茲事體大,實在是興亡迫在眉睫,又如何能從容等待?思忖良久,孟嘗君一咬牙:“走!龍潭虎穴也闖了!”便與魯仲連按照馮驩的預先謀劃,分頭從議定路徑匆匆進宮了。
卻說齊湣王帶著一班侍女內侍與御史、掌書等王室臣工 ,正午時分便到了北苑的劍器場。齊湣王今日很是高興,下令在觀兵亭下襬了一場午宴,還破例的下令王室樂隊奏了一曲《齊風》中的《東方之日》。這《東方之日》被孔夫子收進《詩》中時原是漁人情歌,因了曲調昂揚,齊湣王又有“東海青蛟轉世”之說,變著法兒取悅國君的太師 早在多年前便將這首歌重寫了歌詞,變成了專門的齊王之頌。當年一經演奏歌唱,齊湣王便欣然大悅,拍案定為國頌,便是最高規格的廟堂之樂,每有大事或心情舒暢,齊湣王總要下令奏這首國歌。而臣子們一聽到這首歌,便知道齊王氣順欣喜,有事便要爭著說。
“我王有詔:兩軍劍士進宮——”在昂揚宏大的國歌中結束了午宴,一波波尖亮的聲浪便從間隔站立的內侍們口中迭次翻滾了出去。
王城南門隆隆開啟,等候在王宮之外的一百名劍士們進宮了。雖然兩隊劍士總共也只有一百名,走在頭前的兩隊將軍們卻竟有六十餘人,一個個頂盔貫甲面色肅然,腳步沉重得如同石磙子砸在地上!大約頓飯辰光,目不斜視昂首挺胸的兩隊將士便被一名老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