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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而遠在甲午戰爭之前,袁在朝鮮作‘小欽差’時,與日本便有殺身之仇。現在孫公要引進日資來中國築路,同時因為俄國正在蒙古搞分裂活動,要蒙古脫離中國而獨立。袁政府無如之何?中山乃密電袁總統,建議聯日抗俄。中山本人在日亦正為此而活動頻繁,日本固求之不得,而袁為之惴惴不安,就不難理解了。在此關口,趙秉鈞是否乘機進讒,外人固無由知曉,然趙於此時正在暗中積極佈置殺宋,則史料似甚明也。所以宋在上海起程時,車上汽笛方鳴,他和黃興、陳其美、廖仲愷、于右任等諸多送行者方施施然走向月臺人口處時,不意一個刺客忽然在背後出現,向宋腰際開了一槍,擊中要害,宋應聲倒地。車站上一時秩序大亂,刺客乃乘機逃去,無影無蹤。
可是在本世紀初年,中國正在‘轉型’運動的早期,一轉百轉的時候,他們袁、趙諸人搞後來所謂的‘特務工作’,也還不夠現代化。他們還是用‘買兇殺人’的老勾當。這個兇手武士英原名吳福銘,只是個失業軍人,並非行動機警的職業殺手。由於在上海灘流浪,乃被趙秉鈞派在上海的特工應桂馨(本名應夔丞)所臨時收買,來對宋行刺。武士英既非職業殺手,未受過專業訓練,他在窮困不堪時,曾向同住在鹿鳴旅館(一作六野旅舍)的兩個學生借錢,並誇口殺人還錢。他自己甚至不知所殺為何人。迨宋案發生了,這兩位學生閱報告密,陳其美等乃報請租界巡捕房,往六野旅舍搜查武士英不獲,才發現了應桂馨的名片,而逮捕了應桂馨。並抄出大批原始檔案,才暴露了應夔丞之背後指使人和經費來源,實出自北京的國務院內務部的一位秘書洪述祖。抄獲檔案顯示,洪又受命於國務總理趙秉鈞,而在行刺之前,洪自誇曾報告‘極峰’袁總統,總統甚表欣慰,云云。
不過這些抄獲檔案,多系密電隱語,並且幾乎是洪、應兩人之間的片面之辭,確實內容如何,亦可作不同解讀。再者,另據原對袁黨甚為不滿的京師警察總監王治馨,告訴張繼說:“洪述祖南行之先,見總統(按指袁世凱)一次,說現在國事艱難,總統種種為難,不過二三人反對所致,如能設法翦除,豈不甚好。袁笑曰:”一面搗亂尚不了,兩面搗亂乎?“話止如此。宋遁初被難後,洪自南來,又見總統一次。總統問及遁初究系何人加害?洪曰:”這還是我們的人,替總統出力者。“袁有不豫色。洪見袁顏色不對,出總統府,即到內務部告假,赴天津養病。‘【見’國父年譜‘,頁四五九,引張繼回憶錄】
此事如發生在當年英美的法治國家,或世紀末的新加坡、香港,甚或是臺灣,兩造律師在法庭上的辯論,就要曠日持久,然後聽取法官裁決,不服亦可上訴,官司打到‘終審法庭’為止。不幸這是民國初年的中國啊!國民黨人憤激之下,就一口咬定是老袁乾的了。黃興於四月十三日所撰的挽宋聯,說得最明白。黃說:
前年殺吳祿貞,去年殺張振武,今年又殺宋教仁;
你說是應桂馨,他說是洪述祖,我說確是袁世凱。
黃興雖如是說,但他還是主張用法律解決。可是孫中山於三月二十五日從日本趕回上海時,一怒之下就立刻主張興兵討袁了。中山是個現代政治家,尚且如此輕視法治,袁氏是個落後的老官僚,他不動聲色的調兵遣將,來個兵來將擋,那就更順理成章了。蔣、毛二公後來動不動就用革命手段來對付政敵,歷史家又如何下筆呢?這就是筆者一再不揣淺薄所說的‘轉型’問題了。從專制轉法制,在咱中國至少要兩百年長時間啊!在轉型初期,雖至聖大賢的孫、黃二公,尚且不能免藐視法律之言行,自鄶以下,就無待多言了。
袁世凱的‘水門’和‘江南’
再者,宋案發生於華界,而由租界巡捕破案,依法應移交江蘇都督程德全及中國法庭主審。袁總統得報乃連電程都督澈查案情。程乃會同黃興上將,和前司法總長伍廷芳、王寵惠,根據上海地方檢察廳長陳英所接收由租界巡捕房移交之證物,呈報袁大總統。人證、物證均十分完備,在全國人民眾目睽睽之下,如作公開審判,對中國由專制向法制轉型,實在大有裨益。不幸原、被告兩造,當時皆缺之法治觀念,思想都甚為落伍,舍法院不用,而使用槍桿子,就使歷史倒退,遺禍無窮了。
事隔八十多年了,我們今日回頭看去,心平氣和的就事論事,我倒覺得此事頗像尼克森總統的水門案。事發時總統可能不知實情,乃下令查察,查明之後,發現確是自己的人乾的,乃又企圖為犯案人隱瞞,因為犯案者皆是尼氏最忠誠的幹部也。人家本為你犯法,你現在要執法以徇,倒打一耙,豈不令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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