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勁地追問休伊,怎麼打的仗,怎麼負的傷,感覺如何,吃什麼,怎麼治療和護理,現在想吃點兒什麼,想聽些什麼新聞,似乎休伊他們是在另一個星球上作戰似的。
休伊的神經又開始迷亂,辨認不出眼前的妻子和家了。他視覺的焦點又在虛空中飄浮。他吐字含糊地問奧裡森:“小查理,我丟的那塊TNT炸藥響了沒有?……”
莫里森把休伊該吃的藥全拿出來,一一把藥名告訴巴巴拉。他指著一瓶安眠藥說,“上尉該休息了。他神志還不清楚。太太,您千萬彆著急。”
一邊說,他一邊站起來,伸手去取衣架上的軍大衣。“我該走了。明天早上八點我再來,把上尉送到醫院去。”
巴巴拉大方地對上士說:“奧裡森先生,太晚了。您今晚就住在我家裡吧。路易斯和喬尼的房間空著。波爾曼,快,把客人的衣服和手提包送到孩子們的房間裡去,好好收拾一下。奧裡森先生,您先洗個澡吧。”
奧裡森半推半就,終於答應下來。一方面,他不想去那個人群混雜的旅館,另一方面他受到上尉家裡家庭氣氛的感染,竟挪不開步子了。
他洗了澡,換上巴巴拉給他準備的乾淨衣服,躺在一張柔軟的嘎嘎響的摺疊床上。開始,還有意無意地翻看著幾份國內的雜誌和報紙,後來索性熄了燈。他翻來覆去睡不著,就拉開窗簾,凝視著底特律的燈海,
他就是底特律本地人,
他的父親是誰他記不清了,只聽母親講他是一個瑞典人,人很聰明,又高又大,各種活都會幹。母親對他崇拜得不得了。那時他們住在匹茲堡,在一次本地的自發性罷 工中父親當了頭頭。罷工勝利以後,父親卻被一夥流氓割斷了喉管。他們從匹茲堡遷到了底特律,母親拼死擠活掙錢把他養大。他進了道奇汽車廠,在流水線上當一 名裝配工。
奧 裡森喜歡機械,也許是繼承了父親的傳統。他在裝配線上常常一個人幹兩個人的話,很受公司器重。不久,他就成了工長,工資也足夠他養活母親。如果不是戰爭, 他也許已經娶妻生子,同巴哈馬群島上長大的母親一起安享好日子了。戰爭爆發,他應徵入伍,各項測驗表明他是一個最理想計程車兵,就被分配到聖迭戈的海軍陸戰 隊。他現在雖是上士,但陸戰隊正在大擴充,將來要達到六個師或者更多的編制,他一定會成為一個排長,將來會是連長,戰爭結束,他也許會扛上少校的肩章。在 血和火裡,榮譽和升遷都來得快。她想,如果他是一個上尉或者少校,那他母親該多高興啊1
母親已經不在底特律了。他打了兩年仗,母親搬到佛羅里達州的小鎮聖奧古斯丁去了。她說她喜歡南方的陽光。也許她上了歲數,留戀故鄉那些青蔥的熱帶海島。他小時母親總講家鄉的美景,但他卻不喜歡那些熱帶珊瑚島。它們在太平洋上太多了,血腥而醜惡,比如塔拉瓦。
巴 巴拉住的公寓在第十四層,從窗戶望出去,視界開闊。一平方英里的鬧市區燈光亮得耀眼,像一個縮小的曼哈頓。西方的迪爾博恩市豪光沖天,毗連魯奇河的大片工 廠區發出嗡嗡的聲音。只有東邊的大角園、大角林一帶是安靜的,燈光稀疏的。那都是些富人們住的別墅區,花園修得漂亮,草坪刈得平整。也許這陣子他們正和自 己的情婦們一起歡度良宵。多麼不公平,多麼不公正。他們不用流血,不用打仗,財富卻直線上升。而流血的人,負傷的人卻默默地死去,或者默默地生活,很快被 人遺忘。
他從小熟悉的底特律河,混濁而骯髒。現在倒映著一河和平的燈火,令人迷醉。由於空氣中大量的煙塵,黃色的燈光變得模糊,混成一片。他知道燈光下有他熟悉的流 水線,熟悉的機床,熟悉的零件和熟悉的夥伴。怎麼那麼多人當兵,還有更多的人留在國內?在國外一年多了,美國的一切變得陌生起來。他們拼命流血,就是為這一切作戰嗎?
他回到生活中。多好的一家人。生活有趣、美好。他想起打完了仗,自己重新回到生產線上,或者去上大學,娶個巴巴拉式的老婆,然後把母親接來……
他忘掉了他打算戴的上校肩章。
夜呀!一個迷人的暖融融的美國和平之夜!
6
時間和空間的巨大反差幾乎叫惠特尼上校透不過氣來。
四 十八小時前,他還在珍珠港,滿目是傷殘的軍人和猙獰的武器,滿耳是空襲警報聲、火炮試射的出口聲和軍人粗魯的呵斥。現在,他卻坐在一家華麗的劇院裡看一出 歌舞劇。他的周圍坐滿了顯貴。貴婦人的綾羅綢緞和鑽石首飾在昏暗的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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