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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在焦慮煎急之中,學習模仿的勁頭仍是絲毫不減。陳陣彎腰湊到它耳旁,大聲學了一聲狗叫。小狼似乎明白“主人”想教它,眼裡露出笨學生的難為情,轉而又射出兇學生惱羞成怒的目光。二郎跑過來,站在小狼的身旁,慢慢地一聲接一聲高叫,像一個耐心的老師。突然,陳陣聽到小狼發出了“慌……慌……”的聲音,節奏已像狗叫,但就是發不出“汪”音,小狼興奮得原地蹦高,去舔二郎的大嘴巴。以後小狼每隔六七分鐘,就能發出“慌慌”的聲音,讓陳陣笑得肚子疼。
這種不狼不狗的怪聲,惹得小狗們都跑來看熱鬧,並引起大狗小狗一片哼哼嘰嘰的嘲笑聲。陳陣笑得前仰後合,每當小狼發出“慌慌”的聲音,他就故意接著喊“張張”,營盤戰場出現了“慌慌、張張”極不和諧的怪聲。小狼可能意識到人和狗都在嘲笑它,於是它叫得越發慌慌張張了。小狗們樂得圍著小狼直打滾,過了幾分鐘,全隊的狗叫聲都停了,小狼沒有狗們領唱,它又發不出聲來了。
狗叫聲剛停,三面大山又轉來狼群的嗥聲。這場聲戰精神戰來回鬥了四五個回合,人和狗終於都喊累了。狼群擅長悄聲突襲,連集團衝鋒的時候都靜得像死神,而此夜卻如此大張旗鼓、大嗥大吼,顯然是在虛張聲勢,並沒有強攻的意圖。當三面大山再次傳來狼嗥聲,人的聲音已經停止,手電也已熄滅,連狗的叫聲也敷衍起來,而狼群的嗥聲卻更加囂張。陳陣感到其中一定隱藏著更大的陰謀,可能狼群發現人狗的防線太集中太嚴密,所以採取了大規模的疲勞消耗戰術,等到把人狗的精神體力耗盡了才採取偷襲或突襲戰。可能這場聲音麻痺戰將會持續幾夜。陳陣想起八路軍游擊隊“敵駐我擾”的戰術,還有,把點燃的鞭炮放在洋油筒裡用來模仿機關槍,嚇唬敵人的戰法。但是,這類聲音疲勞擾敵戰,草原狼卻在幾萬年前就已經掌握了。
陳陣躺在氈子上,讓黃黃趴下當他的枕頭。沒有人喊狗叫,他可以細細地傾聽狼嗥的音素音調,反覆琢磨狼的語言。來到草原以後,陳陣一直對狼嗥十分著迷。狼嗥在華夏名聲極大,一直是中原居民聞聲喪膽的聲音。以至中國人總是把“鬼哭”與“狼嗥”相提並論。到草原以後,陳陣對狼嗥已習以為常,但是他始終不明白,為什麼嗚歐嗚歐……的狼嗥聲,總是那麼悽惶蒼涼,如泣如訴,悠長哀傷呢?確實像是關內墳地裡喪夫的女人那種悽慘的長哭。陳陣從第一次聽到狼的哭腔就覺得奇怪,為什麼這麼兇猛不可一世的草原狼,它的內心卻有那麼多的痛苦哀傷?難道在草原生存太艱難,狼被餓死凍死打死得太多太多,狼是在為自己悽慘的命運悲嚎麼?陳陣一度覺得,貌似兇悍頑強的狼,它的內心其實是柔軟而脆弱的。
但是在跟狼打了兩年多的交道,尤其是這大半年,陳陣漸漸否定了這種看法。他感到骨硬心硬命更硬的草原狼,個個都是硬婆鐵漢,它們總是血戰到底,死不低頭。狼的字典中根本沒有軟弱這個字眼,即便是母狼喪子,公狼受傷,斷腿斷爪,那暫時的痛苦只會使狼伺機報復,變得愈加瘋狂。陳陣養了幾個月的小狼,使他更確信這一點,他從未發現小狼有軟弱萎靡的時候,除了正常的睏倦以外,小狼始終雙目炯炯,精神抖擻,活潑好動。即使它被馬倌差點拽斷脖子、要了性命,可是僅過了一會兒,它又虎虎有生氣了。
陳陣又聽了一會兒狼嗥,分明聽出了一些狂妄威嚇的意思。可為什麼威嚇人畜也要用這種哭腔呢?最近一段時間狼群沒有遭到天災人禍的打擊,好像沒有痛苦哀傷的理由。難道像有些牧民說的那樣,狼的哭腔,是專為把人畜哭毛哭慌,攪得人毛骨悚然,讓人不戰自敗?草原狼莫非還懂得哀兵必勝、或是精神恐嚇的戰略思想?這種說法雖有一定的道理,但是為什麼狼群互相呼喚、尋偶尋友、組織戰役,向遠方親友通報獵情,招呼家族打圍或分享獵物的時候,也使用這種哭腔呢?這顯然與心理戰無關。
那麼草原狼發出哭腔到底出於何種原因?陳陣的思考如同錐子一般往疑問的深處扎去。他想,剛毅強悍的狼雖然也有哀傷的時候,但它們決不會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任何喜怒哀樂的情緒下,都在那裡“哭”。“哭”決不會成為狼性格的基調。
聽了大半夜的狼嗥狗叫,陳陣的頭腦越來越清醒,往往比較和對比是解開秘密的鑰匙。他突然意識到在狼嗥與狗叫的差異中可能隱藏著答案,陳陣又反覆比較著狼嗥和狗叫的區別,他發現狗叫短促,而狼嗥悠長。這兩種叫聲的效果極為不同:狼的悠長嗥聲要比狗的短促叫聲傳得更遠更廣。大隊最北端蒙古包傳來的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