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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元康低聲叫喊著,努力驅趕各種各樣的幻想,他屢屢揮舞木刀,狠命劈空砍去。漸漸地,孩子從他腦中消失了。孩子的出生,不是人的意志能主宰的,那是上天的意志。
“啊!啊!”他大汗淋漓。他有一種強烈的衝動,想砍倒一切——義元、信長、他自己、瀨名姬、家臣和虛空。是將現世的一切當作一場夢,還是繼續執著?當凝視著星空之時,他的頭腦被前者牢牢佔據;當耳中傳來廚房的嘈雜聲時,他又不得不回到現世。最終他認清了:人只要活著,雖然靈魂深處會有顫抖,但不得不時時砍殺著,煩躁著,掙扎著。除此之外,別無選擇。就在他擺好姿勢,暗暗提氣時,傳來雅樂助的聲音:“主公,您在做什麼?”大概因為剛才的談話,或者是臨產前的一番忙亂,雅樂助也無法平靜下來。
西山的稜角和線條變得明朗起來。月亮已經出來了。元康沒有理會雅樂助,眼睛依然緊緊盯著木刀刀尖。
“主公,剛才我一時衝動,說了些不該說的話。”雅樂助走近元康,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月亮出來了,快要生了吧。我覺得這次應到武運昌盛的時候了,直到您下一個孩子長大成人。”
“你覺得這次出征,我勝算幾何?”
“尾張軍已今非昔比。”
“我知道。但我已作好了準備。”
“是欣然赴死的決心?”
“前輩,”元康終於回過頭來看著雅樂助,放下手中木刀,“我已經下定決心,不妨對你明說。你不要向其他人提及。”
“您是說……決心?”
“我決不會被妻兒束縛。我已經從那種桎梏中解脫出來了。”
雅樂助向前一步,緊緊盯住元康的眼睛。“能束縛住我的,只有岡崎倖存的家臣們,和他們多年的辛酸苦楚。你明白我的話嗎?”
“是。我明白。”
“從離開駿府的那一天起,我就會完全成為你們的人。既不會想到妻子,也不會想到孩子……”
“主公!”
“所以,你一定要忍耐、等待,直到開戰。”
“是……是。”
“戰爭,戰爭,不斷地戰爭。生死成敗怎能為人類的力量主宰?這種事情是我力所不能及,也是今川大人和信長無法掌握的。前輩,你看天空。”
“哦。”
“無數的星星在閃爍。”
“哦?”
“又閃過一顆流星。哪一顆星星屬於元康,你可知道?”
雅樂助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但它卻在放射光芒,儘管不知何時會墜落、殞滅。”
“您是說要‘盡人力以待天命’嗎?”
“不,我是說,即使有人勸你不要白費心機,也仍然要堅持,要努力。”
“是。”
“為了生存,人們會用智慧和力量,拼命爭取,直到生命之星墜落,這是人類的宿命。我也不能例外。所以,若我沒有足夠的智慧和力量,就請你們作好和我一起赴死的準備吧。”
雅樂助哽咽了。元康的意思是說:即使拋棄妻兒,也會為岡崎人獻身。事實上,除此之外別無他路。元康的話還有這樣的意思:因為妻兒到時肯定要被拋棄,所以不要再對著她們籌劃對付義元的謀略了。
“不要告訴其他人。”
“是……是。”看到雅樂助點頭後,元康又揮舞起木刀。“我或許會運氣很好。”
“我不明白。”
“若我運氣不好,可能六歲那年已經在大津渡口那裡被殺死了。在熱田做人質時也經常遭人暗算,但我還是平安地活到了今日,這大概是因為上天對我有所眷顧……”說到這裡,他猛地揮動木刀。
此時,平巖七之助慌慌張張在走廊下喊叫起來。“大人!大人!生了。生了個珠玉般的男孩!”
“什麼,生了個男孩?”沒等元康回答,雅樂助搶先開口道,“您馬上去見他吧,主公?”
元康將木刀遞給雅樂助,大步向走廊走去,但他又猛地停下腳步。男嬰也叫竹千代。這個新生命將要成為松平氏的繼承人,宿命真是不可思議。正如自己是從相當於松平之敵的水野家的母親腹中生出來,這個男嬰的母親,也是岡崎人暗自懷恨在心的今川氏的人。
“主公,您要立刻見他嗎?”
元康仍是一動不動,雅樂助已經興沖沖地向室內跑去。既然是男嬰,就要代表年輕的主公前去為那嬰兒送上印名、胞刀和初試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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