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無賴(第1/3 頁)
荀貞悄立院外,聽原盼講經,一時想起穿越來所耳聞目睹之百姓悽苦,一時想起日後將要揭竿而起的黃巾群眾,心思交錯,似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想說些什麼,最終驚駭漸去,喟然一嘆:“獲罪於天,不可禁也。”
他沒有進去院裡,聽了幾段後,悄然離去。
出了敬老裡,陳褒見他一直沉默著不說話,好奇地問道:“荀君,你信太平道麼?”
“不。”
“俺見你剛才在門外聽了半晌,不時點頭,像是表示贊同,以為你也信呢。”
“我有點頭麼?”
連觀察力不強的程偃都看到了,肯定地說道:“點了好幾次呢。”
荀貞啞然,心道:“《太平經》被許多人視為神書,自有其獨到之處。”他雖然擔憂黃巾起義,但也不願昧著良心說假話,岔開話題,問道,“你們知道《太平清領經》系誰人所作麼?”
陳褒不太確定地說道:“聽說是得自神授?”
數十年前,琅玡人宮崇詣闋,將《太平清領經》獻給當時的天子孝順皇帝,說是他的師傅于吉於曲陽泉水上所得,共一百七十卷。陳褒所謂“得自神授”,便是指得此事。
荀貞問道:“你們信麼?”
“……,太平道的信眾都是這麼說的,眾口一詞,就算假,也假不到哪兒去吧?”
《太平經》到底是誰寫的?荀貞因憂慮黃巾起義,對這個事兒有過研究,但只能追溯到于吉的弟子,再往上,就毫無頭緒了。于吉從哪裡得來的這本書?或者是他寫的?一部經書一百七十卷,雖深受讖緯之學的影響,但自成體系,堪稱經典,如果全是他寫的,也太了不起了。
荀貞更傾向認為:這本書不是一個人寫成的,可能最先只有幾句話、幾卷經文,後來,在漫長的歲月裡、在不斷地傳承中,被方士們補充、新增,最終形成了現在的面目。
這是理性的判斷,但對社會最底層的黔首們來說,他們也許更願意相信來自神授。
荀貞沒有駁斥陳褒,他只是笑了笑,用笑容掩蓋住了擔憂。
儘管已知原盼是“本地最有名”的太平道信徒,但實在沒有想到敬老裡上下竟然全都信奉太平道。原盼講一次經,就能使全裡盡空。
“在去年的大疫中,敬老裡災情較為嚴重,裡中的住民又多是同族,而原盼此人亦溫和善良,並非歹人,觀他給王妻治病,不收分文;又聽他講經,稱得上娓娓動聽。如此種種,也難怪全裡的人都成了信徒。”
回想起在安定裡中見到的那一柄卅鍊鋼刀,再聯絡在原盼院中聽經的那些青壯年。雖然此時陽光高照,荀貞卻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如果忽然有一天夜晚,這幾十人手執兵器,衝向亭舍?亭中只有六七人,又毫無戒備,結果會怎樣?
他問陳褒、程偃二人:“別的裡中信奉太平道的多麼?”
陳褒答道:“原師在本亭口碑甚好,為人和善,急於助人,凡亭部居民有病,求到他頭上的,絕不推辭,因而從他通道的人為數不少。”
“為數不少?有多少?”
“這個,……,以前沒有特別注意過,具體有多少小人也不知曉。……,繁家兄弟族中就有信的。”繁陽亭中諸人多非外地人,只有繁家兄弟是本亭住戶。陳褒仔細回憶了一下,給不出具體的數字,估摸著說道,“各里信徒數量不一,少的兩三人,多的一二十?”
荀貞心道:“除掉敬老裡,本亭還有五個裡,以每個裡信徒十人就算,就是五十人,其中或有老弱婦孺,又分散各里,倒不是個大問題。只有這敬老裡,以後需要重點關注。”
程偃打斷了他的思路,說道:“荀君,南平裡到了。”
“這麼快?”
荀貞太過出神,沒留意路程遠近,覺得好像才剛出了敬老裡,就到了南平裡。
南平裡的裡監門、里長都見過了,省去了寒暄和介紹,荀貞開門見山,說道:“縣中震怒,縣尉親自帶隊,此次搜捕非同小可,你千萬不要不在乎。王屠且是你們裡中的人,務必打起精神。”
里長應道:“是,是。”
“許仲的親友沒來過吧?”
許仲的朋黨在秦乾的面前落了威風,必定憋屈惱怒,有可能來王家撒氣。
里長答道:“沒有。”
荀貞心道:“這麼說,許仲的朋黨還算講理。”交代過了縣中的命令,觀察過了本里的虛實,他準備走,卻見里長欲言又止的,奇怪地問道:“怎麼了?為何這般作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