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為君請功(第2/2 頁)
只見莊門外,已是不止只有剛才他們來時見到的那四五十人,密密麻麻的,足有幾百號人散在門前的路上、田間。謝武愕然半晌,才想起來問:“這是本亭的里民來了麼?”
荀貞謙恭地說道:“都是我亭部中的人。我來前,因不知侵犯劉莊的賊人有多少,故令我亭中的求盜杜買亦擊鼓傳訊,召民相助。因他們都是徒步,所以來得晚了些。”
謝武與左球對視了一眼,勉強收下震驚,真心實意地歎服說道:“一鼓之召,全亭畢至。放眼全縣,唯君一人!”他感慨地說道,“君自言欲效仇季智,君今已遠勝仇季智!”
荀貞當然會“遠勝”仇季智了,因為他治亭的辦法與仇季智並不相同。
在勸人務農,賑恤百姓方面,他與仇季智一樣,但在對待輕俠、惡少年的態度上,他卻與仇季智完全不一樣。仇季智對輕俠、惡少年深惡痛絕,制定懲罰規章,用耕田農桑之事來役使他們;而荀貞卻是推心置腹,曲意結交。
兩種不同的治理辦法,得到了兩個不同的結果。仇季智只得到了里民們的愛戴,而荀貞卻不但得到了里民們的愛戴,也得到了輕俠、惡少年的喜愛。
里民、輕俠各有長處。如果打一個比方,那麼淳樸的里民就好比群羊,而剽悍的輕俠、惡少年即如虎狼。平時當然淳樸強過剽悍,可是當面對寇賊之時,剽悍卻勝過淳樸。有剽悍的輕俠、惡少年帶頭,當聽到劉莊遇賊、荀君相召後,里民們當然群起相從。
——這也就是所謂的“蛇無頭不行”,也就是所謂的“將熊熊一窩”。如果沒有重氣輕死的輕俠、惡少年帶頭,里民們雖然感激荀貞的恩德,但貪生怕死人之常情,卻也絕對不可能會如今夜這般盡皆前來,沒有一個退縮畏懼的。
——如是在太平盛世,仇季智的王道德化之法自為良策,只可惜如今亂世將至,最合用的卻只能是荀貞現在所用之法。
對自家和仇季智的不同,荀貞心知肚明,但對這些不同自知即可,其中意思實不足為外人道也。他保持謙虛的態度,說道:“仇季智慕鸞鳳之德,質誠守節,以仁德化人,子曰:‘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其真君子也!我遠不如之。”
杜買從人群中走出,小跑來到荀貞的面前,先給謝武、左球行禮,完了之後,問荀貞:“荀君,賊人都抓住了麼?”上下打量被捆成粽子的那三個寇賊。
那三個寇賊頑抗之後、又被火燒,一個個狼狽不堪。
他們也看到了聚在莊外的這幾百號人,盡皆面無土色,其中一個哀嘆道:“因知荀君之威,故我等特意避開繁陽馮家,來取劉莊,誰知最後還是落在荀君之手!……,荀君,荀君,你違背律法,擅自帶卒出境,難道就不怕受到責罰麼?”
謝武、左球、杜買、陳褒、程偃、江禽、馮鞏諸人聞言,無不放聲大笑。
馮鞏笑罵道:“你們也知律法?知道律法還敢殺人放火,劫掠莊園?哈哈,哈哈!還問荀君‘難道就不怕受到責罰’?難道只許你等亂紀,不許荀君捕賊麼?實在可笑,可笑!”
他笑了一陣,撩衣行禮,正色對荀貞說道,“若非這賊人口不擇言,我還不知他們竟也有想過攻掠我家。多虧了荀君威名遠震,使我家逃過一劫。待我回去後,必會將此事告之家君,也請他為荀君上書,懇求縣君免了荀君越境之過,並賞保境安民之功。”
想當日,荀貞一騎獨身來繁陽,人生地疏,經過三個月的苦心經營,關鍵時刻勇於擔當,最終不但得到了黔首百姓、輕俠惡少的擁護,也得到了鄉中富戶地主的認可。今夜他越境擊賊,雖然有過,但功勞更大,待謝武、劉翁、馮家分別給他請功後,升遷必是鐵板釘釘,指日可待了。
但是,荀貞並無歡喜之色,要知,他的這一切作為可不是為了升官發財,升遷當然很好,可問題的關鍵是:縣君會給他一個什麼職位?
上次縣君召他相見時,說為了獎賞他“導人向善,折服豪強”的治亭之功,想要將他擢為縣吏,給他一個埋首文牘的差事。如果這次還一樣,那他還不如接著當這一個亭長,而以常理推測,縣君不賞倒也罷了,如果要賞,還真是極有可能與上次一樣。
那麼,該如何改變呢?
他面色平靜地把視線轉向謝武,說道:“謝君,請借一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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