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鄉吏殘民(第1/3 頁)
從院外來的是個佐史,在堂外去掉鞋,進來跪拜。
荀貞與樂進各歸坐塌。荀貞問道:“有何事體?”
“西鄉置催著要這兩個月的雞和錢了。”
“西鄉置?雞、錢?”
“按例,本鄉每兩個月需給西鄉置兩隻雞,一千錢,本來月中就該給的,只是趕上謝君離任、荀君下車,故此拖延至今。西鄉置的置薔夫等不及了,這已是第二次派人來催。”
……
置,又名郵,“置者,度其遠近之間置之也”,乃是傳驛之所,即後世唐之驛站、宋之急遞鋪,各縣皆有。其責主要是傳郵、接待使者,並給使者提供車馬飲食。
通常來說,小縣一個郵置,大縣可有數個,或在縣中,或在鄉下。潁陰是個大縣,總共有三個郵置,皆位處交通要道,行馳必經之地,其中一個就在本鄉。
“置”和“亭”有相似之處,也有不同之處。
在傳郵、接待使者方面,兩者相同,因而又有郵亭並稱。不同的地方是,亭有治安職責,且平時不但接待使者,也供百姓投宿,同時在規模上,亭也不及“置”大。
置不但地方大,置內的吏員也很多,有長有椽,長者總攬,椽者分管。
他們的頂頭上司就是郡督郵。督郵之下,每置設一置史,由郡級官吏兼領,主監督,上傳下達。其下為置薔夫,負責管理具體事務,多為一人,也有兩人的。再下為置丞、置佐,又有置廄薔夫、廚薔夫、傳舍薔夫分別負責馬匹、飲食、傳舍等相關事務。
吏員既多,專職傳遞郵書、平時打雜的郵人更多,又要養牛馬、供官吏飲食止息,日常開支不小,這個費用主要是由各地縣道提供,但類似“西鄉置”這樣在鄉中的,鄉里也是需要提供一部分。
……
荀貞說道:“兩隻雞,一千錢。”
這佐史答道:“原本按郡中規定,是該每個月都給兩隻雞、一千錢的。費裡的費暢做了郡督郵後,照顧鄉里,給咱們鄉減成了兩個月給一次。”
如前文所說,時人鄉里觀念重,這費暢雖是閹宦家的賓客,倒也不忘給鄉里“造福”。荀貞點了點頭,說道:“這事兒我知道了。……,你去寫道公文,拿過來,我給你畫諾簽押,然後去鄉佐院中支錢。”鄉佐管錢。黃香雖請辭了,但他手下的佐史沒有請辭,現在暫管鄉中的財物收支。
這佐史應了,卻不肯走。荀貞問道:“怎麼?還有何事?”
“荀君,這錢給了置裡邊之後,要不要按以前的慣例向鄉中徵收?”
荀貞才剛來上任沒幾天,而且自上任以來,他的主要精力都用在了閱讀往年的簡書案牘上,說實話,對鄉中日常的工作運轉還不太熟悉。他問道:“這錢以前都是從鄉中徵收的麼?”
這佐史理所當然地說道:“那是當然了。……,咱們只是個鄉,又不是縣,收來的賦稅都交給上邊了,平時也沒什麼節餘,又要維護官寺,又要維持各種日常開銷。讓咱們出錢,咱們哪裡有錢呢?”
“縣裡知道此事麼?”
“最先就是由縣裡批准的,到現在二十多年了。”
荀貞略微沉吟,說道:“既是由縣廷批准的,就按此徵收罷。”
佐史應了,還不肯走。荀貞耐住性子,問道:“還有事麼?”
可能是因為堂內冷,佐史呵了呵手,暖了下臉,繼而笑嘻嘻地說道:“荀君,往年的慣例都是支一收二。”
“支一收二?”
“也就是向鄉民徵四隻雞,兩千錢。”
荀貞心道:“我從仲兄學經時,偶爾聽他議論時政,十句話裡有八句都是‘州郡以下,無不貪放狼藉’。幾年前,時任尚書令的橋玄表奏太中大夫蓋升在任南陽太守時,受取數億以上,應免職禁錮,沒收財賄,但是卻因蓋升於天子有舊恩,不但沒有被罷免,反被升為侍中。……,仲兄聽說後,憤慨非常,以為這是亡國之兆。我雖當時口不言說,但對他這個‘判斷’卻是十分贊成的。仲兄並因此稱讚本縣的縣君,說他輕徭薄賦,不事征斂,實乃本縣之福。縣君的確清明廉直,可是,也只是他自己清明廉直罷了。——便連這鄉中的斗食小吏也貪婪殘民!”
他問道:“這‘支一收二’又是從何時開始的?”
“從謝君的前任有秩開始,到現在有十幾年了。”
“你剛才說這錢是向鄉民徵收的,但是我忽然想起一事:我在任繁陽亭長時,為何從不曾有人來徵收此錢?”
“兩千錢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