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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德保第一堂課講什麼是美,用了兩個鐘頭,佈置議論文一篇,預備第二堂講如何挑選苦苦眾生裡的美文,懶得全部都寫,只在講義上塗‘加何選美”,第三堂課要講找到美文以後的摘錄感悟,當然叫“選美之後”,第四堂終於選美完畢,授怎樣能像他一樣寫文章。一個月的計劃全部都訂好了,想天下美事莫過於去當老師,除了發工資那天比較痛苦外,其餘二十九天都是快樂的。
林雨翔回到家,向父親報喜說過了文學社。林父見兒子終成大器,要慶祝一下。
只是老婆不在,無法下廚——現在大多家庭的廚房像是女廁所,男人是從不入內的。
他興致起來,發了童心,問兒子:“拙荊不在,如何是好?”
林雨翔指指角落裡的箱子,說:“吃泡麵吧。”林家的“拙荊”很少歸巢,麻將搓得廢寢忘食,而且麻友都是鎮裡有頭有臉的人物,比如該鎮鎮長趙志良,是林母的中學同學,都是從那個年代過來的,磋跎歲月嘛,總離不開一個“磋”字,“文革”下鄉時搓麻繩,後來混上鎮長了搓麻將,搓麻將搓得都駝了背,乃是真正的磋航意義的體現。另外還有鎮裡一幫子領導,白天開會都是禁賭對人民群眾精神文明建設的意義,一到晚上馬上深入群眾,和人民搓成一片。林母就在麻將桌上建立了與各同志之間深厚的革命友誼,身價倍增,馳名於鎮內外。這樣林父也動怒不了,一動怒就是與黨和人民作對,所以兩個男人餓起來就以吃泡麵維生。可是這一次林父毅然拒絕了兒子的提議,說要改種花樣,便跑出去買了兩盒客飯進來。林雨翔好久不聞飯香,想進了文學社後雖然耳朵受苦,但嘴巴得福,權衡~下,還是值得的。
兩個男人料不到林母會回家。林母也是無奈的,今天去晚一步,只能作壁上觀。
麻將這東西只能“樂在其中”,其外去當觀眾是一種對身心的折磨,所以早早回來——自從林母迷戀上麻將後,嚴如一隻貓頭鷹,白天看不見回家的路,待到深夜才可以明眼識途。
林父以為她是回來拿錢的,一聲不發,低頭扒飯。林雨翔看不慣母親,輕聲說:“爸,媽欠你多少情啊。”
“這你不懂,欠人家情和欠人家錢是一回事,她心裡也不會好受的。”
林母竟還認得廚房在哪裡,圍上兜去做菜,嬌噴說:‘你們兩個大男人餓死也活該,連飯都不會做,花錢去買盒飯,來,我給你們炒些菜。’林父一聽感動得要去幫忙——足以見得欠人錢和欠人情有很大的不同。比如別人欠你一筆錢,拖著久久不還,你已經斷然失望,這時,那人突然還錢了,你便會覺得那彷彿是身外之財,不是你的錢,然後揮霍花掉;但若是別人欠你一份情,也久久不還,待到那人還你情時,你會備加珍惜這情。
雨翔心裡笑著。林父幫忙回來,想到正事,問:“那個賞識你的老師是——‘馬老師,馬德保。”
‘馬德保這個人!”林父驚異得要跳起來。
林雨翔料定不會有好事了,父親的口氣像追殺仇人,自己剛才的自豪剎那洩光,問道;怎麼了/林父搖搖頭,說;‘這種人怎麼可以去誤人子弟,我跟他有過來往,他這個人又頑固又——隴,根本不是一塊教書的科。’林雨翔沒發覺馬德保有頑固的地方覺得他一切尚好——同類之間是發現不了共有的缺點的。但話總要順著父親,問:‘是嗎2大概是有一點。’林父不依不饒:‘他這個人著事物太偏激了,他認為好的別人就不能說壞,非常淺薄,又沒上過大學R發表過幾篇文章—一’‘可爸,他最近出書咧。”
林雨翔一時消僅填把小山斷見性器黜了舊“切在這種什麼世道,出來的書都是害人的!”剷平了出版界後,覺得自己也有些偏激,擺正道:“書呢?有嗎?拿來看看。”
林雨翔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和老師有積怨,誠惶誠恐地把書翻出來遞給父親,林父有先知,一看書名便說:“不行”,看了略要更是將頭搖得要掉下來。
林母做菜開了個頭,有電話來催她搓麻將,急得任那些菜半生不熟在鍋裡。林父送她到了樓下,還叮囑早些回來——其實林母回家一向很早,不過是第二天早上了。
林雨翔望著父親的背影,自言自語道:“哈,賭場出瘋子,情場出傻子。”
馬德保的理論課上得人心渙散,兩個禮拜裡退社的人數到了十五個。馬德保嘴上說:“文學是自願,留到最後的最有出息。”心裡還是著急,暗地裡向校領導反映。校方堅持自願原則,和馬德保的高見不謀而合也說留到最後的最有出息。又過半個禮拜,沒出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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