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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教導室裡燈火通明,但知道訊息的人不多,只須略排小隊。前面一個父親高大威猛,一看到分數笑也硬了,腮鼓著,眼裡掩飾不住的失望。禮節性謝過老師,喝令兒子出去,走道上不斷傳來那父親陰森森的聲音:‘稱不爭氣,你,徽…哎!”
這幾句話如恐怖片裡的恐怖音樂,加深了雨翔的侷促不安。雨翔的臉是冰冷的,但手指縫裡已經汗水洛波,手心更是像摸魚歸來。
負責查分數的女老師認識雨翔,她常聽馬德保誇獎,忙呼雨翔:“喲,語文天才來啦,我幫你查,你准考證幾號?”
雨翔報了一個號碼,靜待宣判。女老師埋頭查半天,一推眼鏡:“喲”的一聲,叫得雨翔心驚肉跳,幾乎昏倒。“喲”之後那老師推推眼鏡,俯身再細看。雨翔不敢問什麼。女老師確診後,兩眼放大,做一個吃驚的動作,像見到了唐僧吃肉。道:“你怎麼考的,語文才考94分,不過其他還可以,467分,夠縣重點自費了,讓爹媽出點錢吧,還可以還可以。”
雨翔說不出是悲是喜,悲的是奇蹟沒有出現,喜的是這個分數就半年前來說已是奇蹟。雨翔回家那一路,面無表情,不敢猜測父母知道這個分數的反應,大悲大喜都有可能。前幾年考重點高中成風,現在已經成瘋,雨翔的分數還是許多人遙望不可及的。自我安慰一番,定心踏進家門。
林父林母同時間:“幾分?”兩人都故作鎮靜,聲音穩不住,抖了幾下。
“467分。”
沉默。
林父笑顏慢慢展開來,說:“可以,縣重點自費進了。’”林母心裡一塊石頭落地,但仍表示出不滿,甩出一個不成問題的問題:“那你怎麼不再多考一些分數呢?”她有個習慣,就是一件事發生後不去解決,而是沒完沒了的“如果”、“假設”,去延伸或歪曲這件事。這些都是不敢正視的表現,所以躲在假想裡。
此時,林母的麻友兼鎮長趙志良打電話來問雨翔的分數,問清楚後在誇好。林母信口說:“好什麼,我們都想他進市重點,這小子只考個縣重點——還自費。”
“縣重點好,縣重點沒壓力,男小圇嘛,潛力是在高中時暴發的,將來一樣考清華!”
趙志良正在外面喝酒,電話裡一個聲音從後趕到,竟壓過趙志良的:“進市重點、市南三中啊,哈,這個容易,那裡不是收體育特招生嘛,什麼?雨翔體育不行,晦,這個你就不懂了,他們說是招體育生,降低分數,其實啊,是開一個口子,讓人放水啊,只要體委開個證明,自己摸點錢,保管進去。市南三中這志願你填了哦?第一志願就好說了。”
林母當是酒後醉言,說:“體委怎麼開得到證明。”
回答這個問題的是趙志良,他“嘿”了兩聲說:“依曉得剛才說話的人是誰?”
“誰?”
“體委金主任,金博煥。”
“啊!這!金主任……”
“你們雨翔要進市重點,說一句,金主任包辦。”
林母子是沉默,決定考慮這話中的真實性有多少。分析下來一半是醉酒之故,另一半是吹牛之故,所以一笑了之,免得抱有希望而換來失望。林母淡淡地說:“謝了。”
趙志良那頭喧鬧聲更大,趙志良說:“金主任給你說。”這六個字漸輕,可見得正在離趙志良而去的過程中。金博煥一個石破天驚的“喂”,震得雨翔家那嬌小的電話承受不住,嗡嗡作響…
正文 第四章 (2)
金博煥道:“那你明天來一趟體委,趙志良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嘛,準備四五萬就應該可以打通了。”
翌日。林家正決定去不去,林父怕昨夜金博煥信口明說,若是去了,六目相對,無話可說,會比褲子衣服穿反尷尬百倍,因為衣褲反穿乃是單方面的尷尬,觀者還會得到身』已上的愉悅;而如果去後金博煥苦想半天不記得了,便是雙方面的尷尬。
思於斯,林母要打個電話給趙志良確定一下。但今天是普遍揭榜之日,求人的人多,所以趙志良的電話都不通,無奈之下決定圖一下。體委就在大球場邊上,林父與球場負責人曾有聯絡,一年前這個球場鋪了草皮,縣報上曾報道過。不料這次來時黃土朝天草皮不見,怪石滿場都是。林父林母一路走得扭扭捏捏。進了體委辦公室,金博煥起身迎接,他瘦得像根牙籤,中國領導幹部裡已經很少有像他一樣瘦的人了。金博煥口氣裡帶了埋怨道:“你們怎麼才來。”
林父林母一聽受寵若驚,林母面有窘色道:“你看這次我們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