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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眷美實禜情。
十年未識君王面,已信嬋娟多悟人。
誰知雪太守心上,名雖錄科也,實為著擇婿。這一日坐在堂上出題後便將這些秀才遠遠的一個個賞鑑過,然酸的酸,腐的腐,俱只平平。內中惟有一生,生得:
面如滿月,唇若塗朱。眼凝秋水之神,眉萃春山之秀。胸藏錦繡、風簷下頃刻成文;筆落天花,瀟灑間立時作賦。得言太白識荊州,允信歐陽遇蘇拭。
雪太守看在眼裡,心上暗喜道:“若得此生,內外俱美,誠佳婿也!但不知可就是前日題詩的,我且試他一試。”便提硃筆在題目牌上判下兩個紅字,道:“如有少年名士,倚馬奇才,不妨親遞詩文,本府當面請教,實系真儒,定行首擢。”
雪太守判了,左右傳下,那些書生看了,不覺又驚又喜。驚的是枵腹難醫,眼見得必無我分;喜的是,朱衣暗點僥倖得萬一成名。只有柳友梅聽見。好像玉殿傳牌報他中狀元的,滿心歡喜,暗想道:“雪太守好有心人也。這分明要鑑別文才,面觀人物,選擇東床的意思耳。料吾詩句雖佳、只是文詞未閱,今日乘此機會,正好去面呈一番,不惟使雪太守知我柳友梅的文才,也使他認得我柳友梅的面貌,那姻緣事就有根了。”思算已定,柳友梅作性更快。
不半日,便做完了文字,柳友梅就親遞到雪太守面前。雪太守看見柳友梅一表人才,昂然氣宇,便起身相接。柳友梅行過禮,便呈上文字道:“生員末學菲才,幸遇老公祖作養人才,特蒙面試,斗膽獻醜,乞賜垂青。”雪太守道:“本府素性愛才,既逢佳士,敢惜品題;況得親見臨文,興復不淺。”說罷,便將柳友梅的文字細細翻閱,真個是:
篇篇錦繡,字字珠璣。萃山川之秀氣,玉琢金相;奪天地之英華,龍姿鳳彩,洵是文章面黼黻,果然翰墨吐絲綸。
雪太守看了,連聲稱讚道:“好美才!好美才!本序遍訪遺賢,曾無真士,不意近在股肱,未能物色。深負冰清之鑑矣!”忙問名字,柳友梅忙打一恭道:“生員姓柳名素心,字友梅,原籍山陰,今進在錢塘學中。”雪太守道:“貴庠既系錢塘,為何前日詩篇裡邊,不見有賢契名字?”柳友梅道:“生員下里微詞,本不敢爭歌白雪,但已親送學宮,何至浮沉未入玄鑑?”雪太守爽然自失道:“可又奇了!既如此,賢契可將前日所詠原詩今為寫出,待本府查驗便知。”說罷就取兩幅花箋,遞與柳友梅。柳友梅接了,隨即揮毫,將原和的《春閨》、《春郊》四首逐一寫出,呈上雪太守。雪太守看了,但見寫得龍蛇飛舞,字字有神,已自不同,只是詩句念來卻與張、劉二生一字不差。雪太守看了,心上已曉得柳友梅是個真正才子,前日之詩,自然是盜襲的了。只不說破,道:“賢契佳句,本府今帶回領教。”柳友梅見雪太守贊他文字,又要他錄出原詩,分明已有心了。兩人心照,遂各別不題。
只有劉有美是日聽得柳友梅親遞文字,心上已自驚訝,又聽說太守要他錄出原詩,分明青天裡一個霹靂,神魂都嚇散了,文字也做不出,只得勉強完篇而去。張良卿聽說,也知馬腳已露,心上突突如小鹿撞的一般,文字本來不濟,那日被此一嚇,便隻字也沒有,只得曳白而回。正是:
假雖終日賣,到處有疑猜。
請看當場者,應須做出來。
且說雪太守回衙,見了二小姐,便笑說道:“吾今日為汝二人得一佳士矣,快請你母親與他商議。”不一時,雪夫人已到。雪太守道:“我日前因受了梅道宏之託,為著如玉甥女的事,又為自己瑞雲孩兒的事,故把詩題為由,遍訪良才,實欲尋覓佳偶,以完二女終身。不料閱遍杭郡,竟無一人。前日只有張、劉二生的詩句清新俊逸,我以為得此兩賢,實為雙美。不道又是盜竊人長。”二小姐聽說,兩下驚疑。雪小姐忙問道:“爹爹,他盜竊誰來?”雪太守道:“盜竊的是山陰柳友梅的詩。”雪夫人道:“可就是相公曾說憶念有日的柳友梅麼?”雪太守道:“然也。”雪夫人道:“那生果然生得人物何如,才學出眾否?”雪太守道:“那柳友梅生得面如宋玉,才比相如,自不必說。只是他頃刻成文,真個萬言倚馬,我已目擊。他日雲程定在玉堂金馬,功名決不在我之下。只不知他可曾授室。”夫人道:“若他還未有室,便可與他議姻。”雪太守道:“只是還有一事要與夫人商議,我想此生才貌實為全美,若將此生配了瑞雲,恐如玉甥女說我偏心;若將此生配了如玉,又恐瑞雲女兒說我矯情。若要舍此柳生,分外再尋一個,又萬萬不能有此全美。我想昔日娥皇、女英同事一舜,古聖人已有行之者,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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