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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想念間,忽抱琴報道:“外面雪相公拜訪。”家人呈上名帖,柳友梅忙出來迎接。相見過,柳友梅道:“嘯雪亭一會,不覺已自半年,忽聞秋翮搏雲,佇看春龍奮(足亦)。”雪蓮馨道:“吾兄月桂高攀,不日杏林獨步。小弟駕馬之駕,焉敢望其後塵?”柳友梅道:“只不知岳父盛德,為何罹此奇禍?今岳母家眷尚在杭城否?”雪蓮馨道:“奉家嚴之命,已發回蘇了。”柳友梅道:“正該如此,以避不測。但不知此事禍從何起,吾兄可曉得麼?”雪蓮馨道:“小弟年幼,未諳世務,只是家父臨行曾說‘此事總為詩題一事起的’,小弟想詩辭不過小事,為何觸怒聖明?”柳友梅道:“如此倒是小弟累及岳父了。”雪蓮馨道:“這與吾兄何干?”柳友梅道:“吾兄未知其詳。岳父春間曾有一詩題在外,小弟曾於西湖遊玩,同一敝友劉有美題過;又於月下聞吟,同一張良卿詠過。後將二詩送到岳父府中,不料竟被二人竊取,寫做自己的,反把小弟原詩沉沒過了。直到岳父錄科面試,方知小弟原詩。次日,岳父遣使來邀小弟,又被一小人誤認,因此親查,方知二人作弊情由。小弟蒙岳父提摯兼附綠蘿。二生被黜,自覺情虛,一同避進京去,一向不知下落。近日有人傳說,他二人現在嚴相公門下。這風波一定是他起的。”雪蓮馨道:“原來有這一段情由,這風波從此而起,一定無疑。但目令事體卻如何區處為妙?”柳友梅道:“嚴相國巖巖之勢,舉朝憚他。夏貴溪尚且不免,楊椒山已被刑戮,力難與爭。近日只好以利誘之。但岳父清廉,那得許多使用,我有一敝友極相契誼,家道頗富饒,做人又慷慨,常有鮑叔陶朱公之風,可將此事告託他,與他貸銀周旋。我想吾友為人任俠,自慨然允從,就一力仗托他是了。”雪蓮馨道:“只是何人,便得有此俠骨?”柳友梅道:“不是別個,便是竹鳳阿兄。”雪蓮馨道:“原來就是竹兄,他原來如此義俠,明日就同吾兄去拜託他。”柳友梅道:“還有一事,他令叔竹淇泉現為兵部尚書,又與岳父同年,一發託他在裡面周旋。他在同年面上,自肯出力,這便可保無事矣。”雪蓮馨道:“吾兄所見甚是,但不知鳳阿兄今年曾中麼?”柳友梅道:“文場見屈,弟深為扼腕,今又去應武舉了,也在早晚一定有報。”雪蓮馨道:“明早可同兄拜訪。”當晚雪蓮馨就在柳友梅家住下。
次日就同到竹鳳阿家來,備說前事,就把雪蓮馨的來意,柳友梅一一拜託了他。竹鳳阿聽了,不覺怒氣衝冠,目睜髮指,擊節道:“天下有這樣不平的事?原來張良卿、劉有美二小人又生這段風波來害年伯,真可惡也!‘看來世態金能語,說到人情劍欲鳴。’正今日之謂矣。老年伯的事通在小弟身上,二兄不必憂慮。”柳友梅道:“得如此足感大恩。”雪蓮馨道:“仁兄高誼,可薄雲天,真有陶朱、鮑叔之義風,又具荊軻、聶政之俠氣,幾令小弟望拜下風。尚未知啣結何地?”竹鳳阿道:“誼屬通家,事關知己,況老年伯以無故受禍,事在不平,弟當拔刀相助,敢望報乎!”
三人才說罷,只見門外一群人蜂擁進堂,竹鳳阿驚問何事?眾人道:“新解元是哪一位?”竹鳳阿疑是尋柳友梅的,道:“這不是?”眾人道:“不是,是武解元竹相公。”柳友梅道:“這就是了。鳳阿兄,恭喜,恭喜!”眾人隨擁著竹鳳阿。竹鳳阿隨停當了報錄人,就留柳友梅、雪蓮馨到後書房坐下,商議進京。柳友梅道:“恭喜吾兄武闈高中,不日也要進京,小弟與蓮馨兄便附驥相從何如?”竹鳳阿道:“若得二兄同行甚好,並約了楊連城兄,一來就好打探老年伯訊息,二來知己同行亦不寂寞。只是事不宜遲,即日就該起身。”柳友梅道:“正是宜速行了,明日出行最利,就是明日起身罷。”竹鳳阿道:“今晚打點,明日就行。”柳友梅便歸去,別了母親,又去約了楊連城來,叫抱琴搬了行李鋪陳,竹鳳阿打點了銀子,雪蓮馨家眷已發回蘇,又無擔閣,叫了船,三人便星夜起身,趕進京去。
卻說雪太守被校尉拿進京中,便拘禁在獄。原是張、劉二人在嚴府弄的手腳,又無大故,因此到柳友梅、雪蓮馨、竹鳳阿來京,尚未審問。竹鳳阿隨即與叔父竹淇泉說了,在嚴府裡說明挽回,上下使用,去了半萬之數,方得事松。雪太守見父子翁婿,已在一處,到已心寬。
柳友梅在京中捱過殘冬,到了新年,轉眼又是春闈。柳友梅與雪蓮馨、楊連城等一同入場應試,真是文齊福齊,柳友梅已高中了第九名進士。雪蓮馨也中了第八十名進士。楊連城也中了第九十名進士。及至殿試,柳友梅中了第一甲第三名探花及第,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