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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豬頭,他在家裡修身養性,我說這次要感謝張凹,沒他我很難出來。豬頭說,大家都是同事、朋友,他應該做的。我說,好,我買點東西去感謝他,這回我買的是真中華,用蔣小紅的工資。
張凹果然牛烘烘,他的廠子平安無事,繼續生產。別墅住著,汽車開著,小姐玩著。他這麼牛的人我得真心投靠他,將來還得靠他讓我事業騰飛,沒有事業,我始終是個癟三。
我很快發現我媽有些不對勁,我回來她應該感到高興併為此悉心照顧我的生活,為我的身體茁壯成長而搞些有營養的東西犒勞我,安慰我。她做起事來處處小心,且不怎麼配音,話語的缺失令我驚恐,這樣的人內心壓抑,很容易出亂子。我媽吃了飯往往不見了人影,她的消失跟我爸的消失成正比,一隻腳前一隻腳後。大哥大嫂早已有了自己的房子,二哥二嫂在家裡住著,他們說老孃現在成了間諜,老是神神秘秘地跟蹤老頭,有時回來會哭一場,有時回來自個兒樂個不停。
我們一直不太相信我爸這樣一個軍人會做出如此不忠的事情,它違背一名軍人應有的操守。在安慰我媽的同時,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加上我一致認為,我媽是在捕風捉影。我們很久沒叫“媽”了,這個名稱已經被“神經病”所替換,特別是我根本無法忍受我媽的反覆嘮叨和瘋狂臆測。她太相信和專注於自己的感官觸覺,只要是我爸有風吹草動她都要推測出一大堆事情來。買斤糖回來,她會說糖是別的女人家的;買把傘回來,她說是別的女人送的;如果老爸出去吃飯,她更堅決相信是去了那個女人家。我受不了的時候會說我媽“神經病”,她大義凜然地承認,我就是神經病,我要一刀刀割他的肉。我說,那是犯法的。她說,他死了,我還會活著麼?我爸現在在我媽嘴裡成了“他”的特指,他們之間形同陌路,我們做子女的和父母又何嘗不是。
綜上所述,我叫我媽“神經病”是情有可原,被逼無奈的。從這個理由來說,不僅我媽,很多人都將成為神經病。這一群體不會被人理解和諒解,他們怪誕的舉止語言,只是他們外部的表現而己,腦子裡他們自己很清楚,只不過外人無法窺清。
我媽近期唸叨的主要內容集中在,三十多年了,從沒紅過臉,現在怎麼造了這個孽。
我安慰她的只有一句,這世界每個人都在造孽,不是不造孽,只是時辰未到。
同樣的,什麼樣的人就會有什麼樣的報應,不是不報,是時辰未到。
我媽和我爸已經淪落到不用語言溝通,進步到用形體來交流,手足還不夠,還借用鞋子、椅子來表達。那天我正好在家,我爸也難得在家,我媽理所當然在家,他們在努力溝通一件事情。我佯裝睡著,房間的門虛掩,半合著眼睛能瞟到他們,聲音不大但在手舞足蹈,我豎起耳朵聽清楚:我媽在質問我爸去某某小區幹什麼,我爸說我媽又在散扯;我媽說我爸做賊心虛,我爸說我媽沒事幹就到處跑;我媽說我爸掙錢也是給別人花,我爸說我就這樣怎麼搞;我媽說你不知道醜,我爸說你給我滾;我媽說你獻醜獻到了家,我爸拿起鞋子要掌我媽的嘴;我媽舉起椅子要抵抗我爸的歹意,我爸與我媽虎視眈眈,劍拔弩張。我實在忍無可忍,憤怒而氣勢洶洶地走到他們之間,然後我悄然拿起大煙缸,往自己頭上猛砸下去,我想破碎的菸缸落在地上會讓他們停止暴力行為,恢復和平氛圍,可惜的是,水晶菸灰缸質地優良,菸缸毫髮未損,我當然也毫髮無損,只是大腦一時渾然,眼前一片漆黑,說時遲那時快,我一個趔趄撲倒在地上。
我姥爺的如意算盤被徹底打翻,《新婚姻法》不合適宜地擺在他的面前,他是個高階知識分子,對生活中的法律還是比較關注並打算隨時以身獻法,這麼一來,他只能在大姥姥與我姥姥之間選擇其一。先前下定決心娶我姥姥的態度此刻令他忐忑不安,他沒有過多的底氣和勇氣來賭這一把,原因是,他明白糟糠之妻的價值。男人在吃著碗裡霸著鍋裡的貪婪方面具有先天意識,可一旦有了得失之分,他就會慎重考慮。我姥爺從沒如此痛苦過,猶豫過,彷徨過,無奈過。他有足夠理由把賭注押在我姥姥身上,也有足夠理由承擔對大姥姥的責任,他比任何時候都更加矛盾,他對自己說,好吧,拋個銅錢,字朝上的就不離婚,字朝下的就堅決離。然後他又想到真要字朝下離了,孩子怎麼辦?被他們殺了也不會有人同情,可字朝上,我姥姥又如何辦,被她下鼠藥毒害更是無人同情。思來想去,徘徊再三,姥爺還是決定拋個銅錢。他在心裡默唸,觀音菩薩,您給指條路吧。接著他扔了一枚銅錢,銅錢“鐺”的一聲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