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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應該可以離開夢魘般的生活。蔣小紅在後頭大聲喊:回來,無計,快回來。我不聽她的話,她有時說真話,有時騙我沒商量。
我翻了過去,門外是平坦大道,是1路車公交站牌,是綠蔭蔥蔥。環境真美好,世界真奇妙,我又融入到現實社會中,可以與朋友聊天,可以與家人圍爐,可以放手幹自己想幹的任何事,還不犯法。這是蔣小紅說的,那次我記得深刻,她說這世上她只認識兩個幹壞事不犯法的人,一個是張平,另一個就是我。
蔣小紅跑到大鐵門處束手無策,她那身軀雖不笨重卻也征服不了鐵打的東西,她急得大叫,我看她可憐,但無能為力,事到如今,只能她一個人兜著,我死也不能為她去蹲大獄。蔣小紅說我從前蹲過,我一直懷疑她說這句話的真實性,蹲過監獄的人沒我這麼細皮嫩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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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我這麼斗膽地攀門而出,路過的兩個女孩對我指指點點,說話聲音不大但我卻聽得入心:看,跑出來一個神經病。我跑到1路車站,有幾個人在等車,一輛夏利戛然而至,下來倆妙齡女郎,司機老盯著我,我盛情難卻鑽了進去。
司機說,哥們兒去哪?
我說,去六安。
司機回過頭大聲嚷:你神經病啊?
我說,你怎麼知道?我的確剛出來。
他緩和了語氣說,哥們兒下去吧,兄弟我得接班了,這趟送不了。
我說,怎麼著,你歧視弱勢群體?
司機滅了發動機,吼:別以為你神經病我不敢動你!
我又被嚇壞了,心裡怕得要命,難不成被他謀財害命?錢財乃身外之物我不足惜,我怕的是他“動”我,他那眼神有點怪樣,我說不好,反正有點魚兒見腥的味道。我傻呵呵地對著他笑,動也不動,我算是賴上他了,載我離開這裡,無論去哪都不是很重要。司機停下車,走出來,拉開後門對我說,不管你真神經還是假神經,快離開這車,我得賺錢去,不陪你玩。我“嘿嘿”笑個不停,身子左扭右扭,不像神經我負責。哪曉得這個開車的力氣太大,他一把拽我出來,腦袋還被車門頂了一下。我想生氣,但衝動是魔鬼,理智戰勝了衝動,我態度和藹地朝他笑著。他快速鑽進駕駛室,一溜煙開得沒了蹤影。我摸著腦袋,憤憤地罵:神經病,這麼沒禮貌!
蔣小紅被隔在門內,我飛起腳在馬路上狂奔,速度驚人,連自己也意外在醫院的這段時間裡我運動的效果如此明顯。我首要任務是回家找我媽,老長時間沒看見她了,怪想她的。在故事裡,我知道她不是我親媽,但這並不重要,親情是時間的積累,跟親生他生沒多大關係,重要的是,我媽的毛豆炒雞蛋是否依舊合我的胃口。我腦袋裡的各種事物雜亂無章,但那些影像我還有綽約的記憶,大概是當初腦子沒有完全被破壞死,留下一些殘渣,比如我就記得那個李雪還活著,是個令人垂涎欲滴的大美人。
我搜尋著殘存的記憶,結合蔣小紅故事裡的人物地點時間,確信眼前這堵門就是我要尋找的東西,我不遺餘力地猛敲,“咚咚咚”的聲音給了我過去的剌激,閃爍的影象幽靈般跳躍著。門被開啟,一雙粗糙的手伸了出來,我的記憶立刻復甦起來。這雙飽經滄桑的雙手在我兒時是令人羨慕的滑如凝脂,我看著它一天天干化,失去光澤,直到枯瘦如柴,青筋漫布。我止不住熱淚盈眶,喊了聲“媽”,拉開木門。
對不起,浪費表情了,原本我就是有疑惑的,怎麼不露臉倒先露手呢?在我衝動地喊了聲“媽”以後,吃一塹我又長了一智——不要隨便喊“媽”。開啟門的是一位年逾八十的失明老太。我問,您是誰?老太太把手伸到我臉上摩娑著,她好像要尋找什麼蛛絲馬跡,手掌上的繭以及寬厚的指甲在我臉上劃出一道道印子。我希望她立刻停止這種摧殘行為,但她依舊不停歇,反而又伸過來一隻手,兩隻大巴掌在我眼睛、鼻子、嘴巴之間來回摩蹭,嘴裡喃喃自語:是三兒嗎?是三兒嗎?我大驚失色,她竟然知道我小名,除了養父養母沒別人這麼叫我,我趕緊尋找答案:您是我媽嗎?您是嗎?我堅決不相信您是我親媽!
我是你親姥姥!
老太婆此言一出,立刻驚醒我沉睡多日的常人心,她竟然是我姥姥,可我怎麼不記得她?造成這種結果的原因大概有兩個:一個是姥姥她老人家容顏不再,歲數瘋長到我陌生的地步;第二個是我失去記憶,淡忘了她。不過,我姥姥不是在六安嗎,她怎麼跑到有四家精神病院的合肥來了呢?但是我仍然不同意她的第一句話,別以為我不記得就冒充我親姥姥,我們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