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眺望前方,神態像看一幫歹徒群毆般專注。
我姥姥是撐著一把油脂傘走過來的,她彳亍著,張望著,看得出來,她有種嘆息般的眼神,身子一歪三扭地向姥爺走過來。四目相對,霎時,天地定格,時間靜止,姥爺緩緩站起來,抬腿向姥姥走去,口中喃喃自語:美麗的姑娘啊,你終於出現了。
最近一段時間我的生活還算不錯,一日三餐總會有雞鴨魚肉蛋什麼的,菜好,胃口就好,吃飯特別的香。老毛病幾乎被人遺忘,但新問題也隨之而來:比如雞的問題,農村那地方野雞特多,但現在品種瀕危,再不控制一下我的肚皮,我怕它們會滅種;比如肉的問題,吃了不少肉,別的地方哪也不長,盡朝我的臉上長,我媽說我一臉橫肉,我還不信,對著鏡子一照,我的腮幫子從內圓弧變為外圓弧;再比如蛋的問題,毛豆炒雞蛋吃得我每天肚子跟懷胎五個月似的,常此以往,我擔心會被毛豆的體形同化。這個時候,我媽說,你該去看一看楊阿姨了。
我不能再裝孬了,楊阿姨我其實是認識的,她是養大了小花,給我碗裡夾過很多菜,非要我娶小花的那個。據我媽講,楊阿姨現在孤苦伶仃,楊叔叔和小花相繼離去,剩下她一個人天天對著牆壁發呆,有時一坐就一整天,熟悉她的人知道她承受了喪夫喪女的巨痛,不熟悉她的人以為她神經病,我得拎只雞去看望看望她,神經病這毛病吃雞蠻管用。
楊阿姨正歪著頭想啥心事,看到我進來,她立刻向我撲過來。我趕緊扎穩馬步,看那陣勢,楊阿姨衝過來的力度有好幾百牛頓。另一方面我也很感動,畢竟有母子般的親情,見到我,她失控,向我表達她感情脆弱的一面也是可以理解的,即使一大把年紀了,若伏在我身上嚶嚶而泣,我也不會感到意外——讓我感到意外的是——楊阿姨猛衝過來,伸手敏捷地接過我手中的雞,嘖嘖說道,三兒啊,看你客氣的,來我家還帶啥東西,都是家裡人,以後再也不要帶雞了……我說,好,好,下次帶只鴨來。楊阿姨又說,不用不用,家裡雞都吃不完哩——要帶就帶雞蛋吧,家裡都是老公雞,生不出來蛋。
據此,我認定,楊阿姨腦筋正常,既能分辨公雞與母雞的特徵功能,也能對比出實用的價值,選擇最受益的東西。幸虧,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的成本價值為零——那隻雞是野雞,我竄到竹林裡用彈弓將它射暈裹在包裡轉移地點,因此,楊阿姨很是喜歡地告訴我,三兒啊,你可真細心,逮了只雞還把它給殺了,這些活兒是該我乾的。
因此,我又不太相信自己的判斷,楊阿姨到底成為了哲學家還是精神錯亂的平凡村婦。但她的記憶應該是超人級別,要比我勝出很多倍,她口口唸叨的小花和我的故事跟她們說的一字不差。我又經歷了一次故事的薰陶,耳朵里長出老繭已成為不爭的事實,可是,天生多愁善感的我已經被故事裡的人和事所感動。這種感情的滋生不知道是好是壞,對於現實生活來說,我還是覺得先前不為故事所動的冷酷更容易找到邊緣的快樂,因為,聽楊阿姨講那過去的事,我已經淚水漣漣,心情相當糟糕,就想嚎啕大哭,心裡不停地呼喊:李雪啊,你在哪裡?
李雪成為我重點回憶的物件不是因為她的美麗動人,故事裡的李雪是一個頗有爭議的人物,有些人說她非常聰明,長得忒俊;有些人說她愛慕虛榮,過於現實;而我關心的問題是,她有多能耐,竟然視我的好感不存在,毅然撲到張平的懷裡。那個傢伙有點錢也是事實,但外表畸形也無法反駁,難道錢比我的相貌堂堂還重要?把鈔票看得如此重要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苦苦思索,是我與這個世界有了隔閡還是李雪腦子有問題。
有這麼些個問題需要解答,一天的時間容易打發得多,犯神經的次數明顯又降低,我儼然成為一名準哲學家,不再有吃飯發呆的表現,也沒有犯遇到事情慌亂失色大喊人渣的老毛病。我像個乖寶寶一樣安靜,從不亂跑,有水喝水,有飯吃飯,當然,我的傑出表現在於,不隨便尿床,不會隨地打滾。
我媽把我當正常人對待,放心大膽地讓我去數里之外的地方走親戚,她不怕我迷路走失,也不怕我精神錯亂失手傷人。看情形,我不再屬於非正常人類,我有了自由和主張,我想幹嘛就幹嘛,我跟豬聊天,餵它們吃最棒的豬食,我媽伸出大拇指表揚我,說做得好,養肥了殺掉它們吃肉;我跟雞說話,逗引公雞和母雞談戀愛,我媽說,好,開始恢復人性了。我“嗯”了一聲,表示我媽說得對,我希望它們早日生小雞,然後殺掉它們吃肉。我也認為從邏輯上或者從日常生活裡看我正在逐漸痊癒,很長時間沒嘗過意識混亂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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