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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他說的寫了。我封死信,他的棋也見了贏輸。只見他伸出右手抓住左手搖了搖,說祝賀你。這是他一貫的伎倆,每次收了局,總是輸手握贏手錶示祝賀,神色很鄭重,沒一絲調侃。時間長了,宿舍裡的人也見怪不怪了。我問是左手贏了嗎?他說是左手贏,最近左手贏多輸少。我問這為什麼?他搖搖頭說他也不清楚,也覺得奇怪。他說也許與大腦的構造有關吧。我感到匪夷所思。李德志又擺上棋準備再下。我說別下了。他抬眼看看我,說妨礙你了嗎?我說並不妨礙我,只是覺得你不應無謂消耗自己的智力。自己和自己交手不是正負對消嗎?他笑笑(難得的一笑),說《推倒高牆填平鴻溝》和《反“推倒高牆填平鴻溝”》難道不是左右手相對正負對消嗎?我一怔。想想說這與你下棋可不是一回事。他說是一回事,我還知道最終也是左手贏。我問哪是左手。他說自然反“推倒高牆填平鴻溝”是左手。我覺得他在胡扯,不吭聲。他也收了棋,邊收邊說:數學是一門絕對真理,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沒有中間狀態,所以數學能解生活中的萬題。我嘲諷說難道數學能解出上次世界大戰同盟國和協約國孰勝孰負麼?他說當然能,只可惜當時沒有人知道這個數學公式罷了。我心想簡直越說越荒唐了,數學萬能也不能萬能到如此玄妙的程度。我說你現在有這個公式?他說有。我說拿出來給我看看。他說這可不成,天機不可洩漏,不過你要有什麼題我可以為你解。我想想說:行。你解解寫《反“推倒高牆填平鴻溝”》的肖寶是真名還是化名。他說這題目太簡單了,我已經解出來了,是化名,確切點說是校報那夥人。肖寶,校報,我嘴裡唸叨著,一下子恍然大悟了。李德志說的沒錯,是校報無疑。自然我不相信答案是他用什麼方式解出來的,但我必須承認他的絕頂聰明。我從小就聽人說“南蠻子”聰明,這一點在李德志身上得到印證。與李德志相比,我覺得自己不僅記憶力低下,理性也十分缺乏。我想趁這個機會和李德志談談,聽聽他對形勢的分析,正這時走廊上腳步聲亂響,接著同宿舍的黃偉和董建力推門進屋。我問這麼早就散場了嗎?黃偉說電影沒意思,不看了。
——十二日是星期天,食堂開兩頓飯。平時這是睡懶覺的好時機,可今天很早我就醒了,頭很痛。晚上失眠,天快亮才睡著。躺在床上我想今天一定要去看馮俐了。走之前還要找到姜池,印證一下肖寶是否就是校報。對這個問題昨晚我想得很多。假若《反“推倒高牆填平鴻溝”》確係校報所為,那樣校報領導的心胸就太狹窄了。只因沒按照他們的意見修改稿子,就用這種方式還以顏色,實在是上不得檯面。我覺得應與他們論究一番。在床上把一天的事情想好,到真要起床卻起不來了。身子軟綿綿,頭昏沉沉,一點勁兒也沒有。我知道自己病了。
又迷糊過去。再醒來宿舍里人影全無,都去吃飯了。我一貫是懶覺大王,特別是星期天常常睡誤了飯,我不起床別人不會往別處想。事實上我也極少病倒。我還是想起來,爬了幾爬仍未爬起。我明白所有的安排都作廢了。我靜靜地躺著,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過了多久,程冠生推門進來,張嘴便嚷:起來起來,又貼大字報了。我一骨碌從被窩裡坐起,問還是肖寶嗎?程冠生說不是。我不再問,三下兩下穿好衣裳。往食堂走的路上我對程冠生說用不著再查花名冊了,肖寶是校報的諧音。程冠生想了想點頭認可。他問我怎麼想到這一層。我說不是我,是李德志。食堂門口還是昨天一樣的場面,黑壓壓的人頭在告示牌前攢動,議論紛紛。
我顧不上程冠生,拼命從人中間往前擠,直到看見了告示牌。新一張大字報貼在我那張的旁邊,標題寫得很大:《反“反‘推倒高牆填平鴻溝’”》,落款是蘇英。我又看內容。事實上內容已從標題上一目瞭然了。一邊看我心裡一邊想這個蘇英是誰呢?似乎是女生。我從告示牌前退出來,又被許多學生圍住了,像記者採訪似的提開了問題。有人問我認不認識蘇英。我說不認識。又問你想認識她嗎?我說想認識。那人說她在歷史系。提問繼續。程冠生見狀拉我往食堂裡走。直到端起碗我才想起自己病了,想起病了立刻就支撐不住了,覺得天地旋轉。我撂下飯碗,堅持著一步一步回到宿舍,倒在床上人事不知。醒來時眼前漆黑一片。再睡就到了天亮,十三日。啊,十三日!就是審訊員詢問的十三日,我想起來了,終於想起來了,謝天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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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京畿鞦韆架
三
這天放風將軍因毆打外號“小日本”的犯人被關了禁閉。事情的起因是小日本沒把水燒開。
今冬特冷,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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