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部分(第3/4 頁)
,三還是自力更生。”欒管教臨走時慷慨地將這一精神禮物連著送了我們三回,我們領情可我們知道送一百回一千回也不管實際用處,該完還得完。填不飽肚子,我們陷入了絕境。
絕境面前,陳濤不再以領導者自居。他嘴裡也念念有詞:一是自力更生二是自力更生三還是自力更生。他說這個實際上是放棄了責任,讓大家各謀生路。他自己是無憂的,他有蛇吃,欒管教教會了他捕蛇吃蛇的本領,沼澤地裡也有的是蛇,是蛇囤子。他到沼澤地裡走一趟回來手裡便倒提著三四條蛇。“陳濤變成了鼬”。老龔這麼形容陳濤。人也好,鼬也好,他終歸還是“御花園”的犯人頭兒,有事就得找他。我和老龔敦促他去場部反映“御花園”的實際情況,要求領導發放一點口糧救急。陳濤拒絕。理由是既然場部有規定,況且以前也碰過釘子,去了也是白搭,反倒要挨批評。老龔說挨批評也要去,我們不能等著餓死。陳濤說按領導指示辦:自力更生,自力更生就死不了人。老龔說你是行了,有蛇吃,我和老周咋辦?陳濤說你們也可以吃蛇嘛。我帶你們一塊兒去沼澤地裡抓。老龔說你知道我和老周不吃蛇。我說我真的很害怕。陳濤說什麼事都有個過程,那天跟欒管教去抓蛇,不害怕是假的,心像被一根小繩提溜著。可一想不這麼著不行,是死路,就死逼著幹了。一干就知道沒啥大不了的。打個比方就像舊社會的刀斧手,頭一遭行刑砍人肯定得橫著一條心,以後砍人就像殺雞殺鴨了。我說陳濤你行我不行。陳濤說那我就愛莫能助了。老龔火了抬高聲音說:看來我說你們陝西人缺乏責任感可真沒說錯了你,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行為就是走西口。陳濤被老龔說得直翻白眼。他火辣辣地說:你個老龔真他媽能胡聯想啊,我咋是走西口?這是西口嗎?西口快到老毛子(“老毛子”:民間舊指俄國人。)地界了。你看樣還沒餓昏,離餓死差得更遠。我說老陳老龔的意思你沒聽懂,他是說你是這兒的負責人,負責人就是負責任……陳濤打斷說:說這個我可不願聽,誰說我不負責任?今天中午我負責向你們提供一份高蛋白的食物:清燉蛇段,你們吃不吃?吃不吃啊?!最後反讓陳濤將了軍。
@奇@那段光陰真是不堪回首的,如果將陳濤比作蛇的天敵鼬,那麼老龔呢?我呢?“老龔是隻羊”,這是陳濤回敬給老龔的稱呼。“老龔是向日葵”,這是我對老龔的比擬。羊和向日葵都是取其一點,如果合起來就全面了。老龔一直堅持認為人與植物有相同的光合作用功能,並身體力行地加以實踐。每天大部分時間都沐浴在陽光裡,或看書或閉目養神。他永遠面對著太陽,身體隨著太陽的移動而移動。如同我說的“葵花向太陽”,陳濤說得損,說他是隻“烤全羊”。說實話,我對老龔的理論將信將疑,對他的實踐也不敢苟同,所以我不效仿。應該說一段時間裡我和老龔同屬於一個營壘,這營壘不指思想形態,也不指共同的被領導地位,而是指共同的生活方式,即以吃野菜為生。我們和以食蛇為生的陳濤分道揚鑣。
@書@陳濤的生活極有規律,天剛放亮他就走出“御花園”,像獵人那樣手提武器(木棒)向沼澤地走去。他抓蛇一般需小半天時光,天快晌時提著獵物返回“御花園”。我和老龔對他有兩點要求,一是要他遠離住處殺蛇,二是單獨用一個鍋。他也樂得與我們劃清界限。中午陳濤午睡,下午再次回到沼澤地抓蛇。但這次不殺光吃光,而是有所儲存。這與欒管教有關。欒管教臨走時除了告誡我們自力更生外,還半開玩笑對陳濤說好東西可不能吃獨的。陳濤心領神會。他在住處附近挖了一個深坑,將蛇養在裡面,留待回場部的機會帶給欒管教。很快便有了可觀的數量。陳濤沒事的時候總願到蛇坑那裡去轉轉看看,就像農民喜歡到自家的穀倉旁轉轉看看那樣。領袖教導:家中有糧心裡不慌。陳濤是家中有蛇心裡不慌,白天無憂無慮,夜裡也睡得香。這就是陳濤一天過下來的大體情況。
@網@不知是出於對蛇的厭惡還是出於對陳濤的成見,老龔和我有意在生活節奏上與陳濤不同步。早晨陳濤去了沼澤地,我們滯留在“御花園”,老龔進行光合作用,我看書。這些日子裡大事記還寫著,小說是擱筆了。我已明顯感到體力不支,人餓過了勁兒就失去了飢餓的感覺,肚子裡永遠像裝滿了沉甸甸的東西(而不是像人們說的空空如也),但卻無著無落,渾身無力,腦袋暈眩,看任何東西都走形。精神上也趨於麻木,什麼刑期,什麼未來,什麼幸福生活,統統變成空中的流雲。總之一句話:人變成了一個乾巴巴的軀殼。待老龔曬足了太陽我們就一起去沼澤地,這時陳濤也快返回“御花園”了。前面我說一段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