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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過來當了自己的副手。不知底細的人都會認為他們是最親密無間的戰友,實際上張是透過這種方式將袁牢牢控制住,然後再尋找機會將其一棍子打死。果然就在反右運動中找到了這個機會,將袁打成了右派自己又得到一個“堅持黨性不徇私情”的美名,可謂是一箭雙鵰。當時聽了李德志這一“新奇”說法我似乎悟出了政治的“玄妙與深奧”,同時在心靈中也撤銷了那份揮之不去的歉疚。在“豐監”的每次放風我都多看袁光幾眼,每看一次這個“犧牲品”都使我的心靈感到震撼與悲哀。
在“豐監”的另一樁難忘事是又見到了孝子,這遭叫他孝子而不叫鄒場長是因為他也成了犯人。當看守將他從門外推進了監舍,我驚訝得差一點喊出聲來。他裝著不認識我,我也不敢上前與他相認。我只是在心裡想,孝子終歸是孝子,又一次混進犯人堆裡當起了內線。這麼想心裡著實很悲哀,也很無奈。當然已知底細的我不會再上他當,你當你的內線,我當我的犯人,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卻沒有井水不犯河水的事,在“陌生”了數天後他終於湊到我身邊,悄悄問我怎麼進了豐城監獄。聽他的口音似乎並不知道我被抓的詳情,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對他多說,我只是說現在革命的形勢發展很快,無論被抓被放都是革命的需要。大概他從我這半生不熟的“新時代話語”中聽出了對他的戒備,他苦笑笑說道,老周我和你交個實底,這次我不是充當內線,而是一個真正的犯人,和你一樣的。我一怔,我確實沒想到這一層。但也不敢輕信,問句:怎麼會是這樣呢?他搖搖頭,說老周確如你說革命形勢發展很快,稍不注意就會被革命的車輪碾得粉碎。我犯了路線錯誤,我罪有應得。我沒吭聲。過會他又壓低聲音說,老周我告訴你一個不幸的訊息,你的未婚妻作古了。開始我一怔,大概是一下子沒理清“作古了”這個概念,翻眼看著孝子問,你說什麼?我說你未婚妻死了。我聽清了,也明白了。心口立刻像捅進去一把刀,又一下一下地刺著絞著,全身反射出一種無以復加的疼痛。說心裡話,這個訊息並不使我吃驚。事實上這許多年特別是前不久在晉城監獄探視過馮俐後我一直恐懼地拒斥著這個訊息,它像一個隱於冥冥中的惡魔,今天終於降臨了。這一剎我覺得我自己也死去了。不知過了多久,我問孝子馮俐是怎麼死的,但話出口我就後悔了,一切都是明明白白的,一個三十來歲的人作了“古”,又會是怎樣一種死法呢?果然孝子跟上的話就證實了,說她被槍斃了。一定是我的樣子使孝子驚駭,他拍拍我的頭說道,老周清醒些清醒些,要挺住啊,一定要挺住,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我知道他所說“以後的日子”指的是什麼。可是馮俐死了,我還有什麼以後的日子?全毀了,一切都隨著馮俐的消失而消失。孝子又說,老周現在兩個階級兩條路線的鬥爭愈來愈激烈,整個社會都動盪起來,無論是你是我都要有心理準備,我哼了聲問什麼心理準備。他說不要期望在短時間內能獲得自由,要安心繼續服刑。我不再說什麼,也不想聽他鼓譟下去,然而不知怎的卻想起在清水塘農場一個宣稱會算命的姓曹的犯人說過的一番話。在給我們一夥人拆過八字之後,他稱李戍孟、俞峰華是火命,水克火,要見水而避。說我和李德志是金命,火克金,要見火而避。當時並不太信,只當他是胡蒙。現在看來,李戍孟、俞峰華的事倒真叫他言中,兩人都死於水中。而被曹算定為金命的我和李德志,儘管仍還在苟延殘喘,最終怕也是“火”劫難逃啊。
我們將繼續在“獄火”中無休止地燒煉,直到某一天被燒死,化為灰燼。想想度過的九年“崢嶸”歲月,我還真期望這一天能早早地到來,走向那個被李宗倫描繪為“鳥語花香、美妙無比”的“了”處。然而怕只怕劫數未盡,大限未至,苦難遙遙無期……
(後來的事情真的讓孝子不幸而言中,已刑滿的我的勞改生涯仍無休無止地延續下去,一直延續到一九七九年,前後歷時二十二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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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無論怎麼說,我們五七人的故事總算有一個“光明的尾巴”,絕大多數被認定“擴大”了,予以“改正”。“改正”後政府也儘可能讓我們這些所謂“受到不公正待遇”的人各得其所。當然這其中的許多事情也是難以言喻的,也讓人啼笑皆非。比如我們K大自稱為“持不同政見者”、“真右派”且二十年來一直拒絕思想改造的高雲純被“改正”了,而S大那位始終以革命者自居也並非對新社會心有敵意的田野卻沒有被“改正”,將右派帽子保留下來。
只是這類頗具荒誕意味兒的事例已不再會讓我們發出聲音,由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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