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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二則人同袍劇談竟日,可以解慍。豈司為無益之悲,誤了終身大事?”燦若吃勸不過,道:“既承列位佳意,只得同走一遭。”那時就別了王氏之靈,囑付李主管照管羹飯、香火,同了黃、何、方、樂四友登程,正是那十一月中旬光景。
五人夜住曉行,不則一日來到京師。終日成群挈隊,詩歌笑做,不時往花街柳陌,閒行遣興。只有燦若沒一人看得在眼裡。韶華迅速,不覺的換了一個年頭,又早上元節過,漸漸的桃香浪暖。那時黃榜動,選場開,五人進過了三場,人人得意,個個誇強。沈燦若始終心下不快,草草完事。過不多時揭曉,單單奚落了燦若,他也不在心上。黃、何、方、樂四人自去傳艫,何澄是二甲,選了兵部主事,帶了家眷在京。黃平之到是庶吉士,樂爾嘉選了太常博士,方昌選了行人。稽清知縣也行取做刑科給事中,各守其職不題。
燦若又遊樂了多時回家,到了桐鄉。燦若進得門來,在王氏靈前拜了兩拜,哭了一場,備羹飯澆奠了。又隔了兩月,請個地理先生,擇地殯葬了王氏已訖,那時便漸漸有人來議親。燦若自道是第一流人品,王氏恁地一個嬌妻,兀自無緣消受,再那裡尋得一個廝對的出來?必須是我目中親見,果然象意,方才可議此事。以此多不著緊。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有話即長,無話即短。卻又過了三個年頭,燦若又要上京應試,只恨著家裡無人照顧。又道是“家無主,屋倒豎”。燦若自王氏亡後,日間用度,箸長碗短,十分的不象意;也思量道:“須是續絃一個拿家娘子方好。只恨無其配偶。”心中悶悶不已。仍把家事,且付與李主管照顧,收拾起程。那時正是八月間天道,金風乍轉,時氣新涼,正好行路。夜來皓魄當空,澄波萬里,上下一碧,燦若獨酌無聊,觸景傷懷,遂爾口占一曲:
露摘野塘秋,下簾籠不上鉤,徒勞明月穿窗牖。鴛衾遠丟,孤身遠遊,浮搓怎得到陽臺右?漫凝眸,空臨皓魄,人不在月中留。——一詞寄《黃鶯兒》
吟罷,痛飲一醉,舟中獨寢。
話休絮煩,燦若行了二十餘日,來到京中。在舉廠東邊,租了一個下處,安頓行李已好。一日同幾個朋友到齊化門外飲酒。只見一個婦人,穿一身縞素衣服,乘著蹇驢,一個閒的,桃了食甕隨著,恰象那裡去上墳回來的。燦若看那婦人,生得:
敷粉太白,施朱太赤。加一分太長,減一分太短。十相具足,是風流佔盡無餘;一昧溫柔,差絲毫便不廝稱!巧笑倩兮,笑得人魂靈顛倒;美目盼兮,盼得你心意痴迷。假使當時逢妒婦,也言“我見且猶憐”。
燦若見了此婦,卻似頂門上喪了三魂,腳底下蕩了七魄。他就撇了這些朋友,也僱了一個驢,一步步趕將去,呆呆的尾著那婦人只顧看。那婦人在驢背上,又只顧轉一對秋波過來看那燦若。走上了裡把路,到一個僻靜去處,那婦人走進一家人家去了。燦若也下了驢,心下不捨,釘住了腳在門首呆看。看了一響,不見那婦人出來。正沒理會處,只見內裡走出一個人來道:“相公只望門內觀看,卻是為何?”燦若道:“造才同路來,見個白衣小娘子走進此門去,不知這家是甚等人家?那娘子是何人?無個人來問問。”那人道:“此婦非別,乃舍表妹陸蕙娘,新近寡居在此,方才出去辭了夫墓,要來嫁人。小人正來與他作伐。”燦若道:“足下高姓大名?”那人道:“小人姓張,因為做事是件順溜,為此人起一個混名,只叫小人張溜兒。”燦若道:“令表妹要嫁何等樣人?肯嫁在外方去否?”溜兒道:“只要是讀書人後生些的便好了,地方不論遠近。”燦若道:“實不相瞞,小生是前科舉人,來此會試。適見令表妹丰姿絕世,實切想慕,足下肯與作媒,必當重謝。”溜兒道:“這事不難,料我表妹見官人這一表人才,也決不推辭的,包辦在小人身上,完成此舉。”燦若大喜道:“既如此,就煩足下往彼一通此情。”在袖中模出一錠銀子,遞與溜兒道:“些小薄物,聊表寸心。事成之後,再容重謝。”溜兒推遜了一回,隨即接了。見他出錢爽快,料他囊底充饒,道:“相公,明日來討回話。”燦若歡天喜地回下處去了。
次日,又到郊外那家門首來探訊息,只見溜兒笑嘻嘻的走將來道:“相公喜事上頭,恁地出門的早哩!昨日承相公分付,即便對錶妹說知。俺妹子已自看上了相公,不須三回五次,只說著便成了。相公只去打點納聘做親便了。表妹是自家做主的,禮金不計論,但憑相公出得手罷了。”燦若依言,取三十兩銀子,折了衣飾送將過去,那家也不爭多爭少,就許定來日過門。
燦若看見事體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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