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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廠的局面非常不穩,工人們東一幫西不夥地聚朧著,都在低聲談論些什麼,滿腹狐疑的工頭,到處亂竄,時而,發出惡罵和暴躁的笑聲。
兩個警察帶著薩莫依洛夫從她身邊走過去;他一隻手塞在口袋裡,一隻手撫摸著紅褐色的頭髮。
有一群工人,大約一百幾十個,用叫罵和嘲笑追著警察,跟在後面給薩莫依洛夫送行。
“格利沙,你去散步!”有人向他喊道。
“我們弟兄真排場!”又有一個人在旁邊助威。“帶著衛兵散步……”
他接著罵得非常厲害。
“大概是他媽的抓小偷沒好處了。”那個獨眼工人惡狠狠地高聲罵道。“所以專抓好人……”
“還是晚上來抓吧!”人群中有的接過話頭。“青天白日的,——不要臉,——壞東西!”
警察皺著眉頭,加快了肢步朝前走著,竭力對周圍的一切都不看,裝作聽不見送給他們的叫罵聲。對面有三個工人,手裡拿著鐵條走來。用鐵條指著警察喊道:
“當心點,釣魚的!”
薩莫依洛夫走過母親身邊的時候,淡淡地笑著,對她點點頭,說道:
“抓走了!”
她一志不響地向他低低地鞠了個躬。這些正直的、頭腦清醒的、滿臉含笑的走進監牢的年輕人,叫她非常感動;在她心目中,引起了母親般的憐愛。
從工廠回來,母親整天替瑪麗亞幫忙,一邊聽她說東道西。到了很晚的時候,才回到自己的冷清寂寞使人難過的家裡。她長久地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找不到一個安定的地方,想不出應當做什麼。差不多就要到半夜了,葉戈爾所答應的傳單還沒拿來,這叫她特別心慌。
窗外紛紛地落下秋天的沉重的灰色雪片。雪片軟綿地打在窗子上,無聲地滑下去,融化了,在地上留下一個溼印。
她在想念兒子……
有人很小心地敲門,母親飛快地跑過去拔開了門栓,——莎馨卡走了進來。母親有好久不見她了,現在使她第一件注目的,就是她就得不自然的肥胖了。
“您好啊!”母親說,因為有人來了,今晚上有了伴,所以很高興。“很久不見您了。到什麼地方去了?”
“不是,在監牢裡呢!”姑娘微笑著回答。“和尼古拉·伊凡諾維奇一起——你還記得他吧?”
“哪裡會不記得呢!”母親喊道。“昨天葉戈爾說,他已經放出來了,但是關於您的事情,什麼都不知道……沒有人提起您也在那裡呀……”
“我的事情有什麼說頭呢?……趁葉戈爾還沒有到,我得換件衣服!”她看看周圍說道。
“你渾身都溼透了……”
“我送傳單和小冊子來了……”
“給我,給我!”母親催促。
姑娘很快地解開了大衣有紐扣,抖了抖,從她身上像葉了似的發出索索的聲音,許多紙包跌在地上。母親一邊笑著,一邊從地上將包拾了起來。說道:
“我看你這樣胖,以為你做了新娘子,有了小寶寶呢。啊啊,拿了這麼多來!——是走來的?”
“噯!”沙馨卡說。她現在又就成從前那樣苗條而瘦小,母親見她兩頰消瘦,眼睛顯得格外大,眼睛下面有一片黑暈。
“放出來就幹,怎麼不休息幾天?真是的!”母親嘆了口氣,搖著頭說。
“需要這樣!”她一邊打寒戰,一邊說。“請你告訴我,巴威爾·米哈依洛維奇怎樣了?——還好?……他不怎麼焦急吧?”
她不停地問著,眼睛沒盯母親;她歪著頭整了整頭髮,她的手指在發抖。
“還好!”母親回答說。他是一個不把心事露在面兒上的人。“
“他很健康?”姑娘低聲詢問。
“沒有生過病,從來沒有!”母親說。“你渾身都在發抖。
我來給您倒杯加覆盆子的茶喝一喝吧。“
“那當然好!但是不該勞動您呀,天這麼晚了,讓我自己來吧……”
“您已經累成這樣子了!”母親生著茶爐,帶著責備的語氣說。
沙馨卡也走進廚房,在那裡的凳子上坐下來,她把兩手攏在腦後,開口說話:
“不管怎麼說,在監牢裡,還是消耗體力的!令人詛咒的無聊!才是最痛苦的。明明知道外邊在許許多多的工作在等著,——偏偏像野獸一樣被關在籠子裡……”
“受了這樣的痛若,有誰來報答你們呢?”母親問。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