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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他的直率,母親覺著好像完完全全解除了戒備,她心想,巴威爾會因為她這樣不客氣地回答這個怪人而對她生氣的——她歉意地微笑了一下,說:
“我並沒有生氣,不過你問得太突然了……這是我去世的男人留給我的禮物……你不是韃靼人嗎?”
他把腿不伸,咧開了大嘴笑起來,笑得差不多要把耳朵扯到後腦勺上去了。然後又認真地說:
“暫時還不是。”
“聽你的口音好像不是俄國人,”母親領會了他的詼諧,微笑著解釋道。
“這種口音要比俄國人的好聽些吧!”客人愉快地點點頭,說道:“我是霍霍爾,出生在卡涅夫城。”
“來這住了很久了嗎?”
“在城裡住了一年了,一個月前,才進了你們這兒的工廠。在這認識了許多人,——你兒子和別人。在這裡——打算暫時住一段。”他揪著鬍子這樣說道。
母親對他喜愛起來,因為他讚美了自己的兒子,便想酬謝他一下,於是她說:
“喝杯茶吧?”
“怎麼,先請我一個人嗎?”他聳著肩膀回話。“等大家都來了,您再請客……”
這句話又使她重新想起了方才的恐怖。
“但願大都和他一樣!”她熱切地這樣希望著。
門洞裡又傳來了腳步聲,門被很快地推開了。母親又站起身來。但是,叫她著實吃了一驚,走進來的原來是一個個頭不高、長著一副鄉下姑娘的單純面孔、留著一根亞麻色粗辮子的姑娘。她低聲問道:
“我遲到了吧?”
“哪裡,不遲!”霍霍爾望著房外回答。“走來的?”
“當然。您是巴威爾·米哈依洛維奇的母親嗎?您好!我叫娜塔莎……”
“父名呢?”母親問。
“華西里也夫娜。你呢?”
彼拉蓋雅·尼洛夫娜。“
“好,我們認識了……”
“噯!”母親微嘆似的應了一聲,含著微笑望著這個姑娘。
霍霍爾幫她脫下外套,問她:
“冷嗎?”
“郊外很冷!風大……”
她的聲音圓潤而晨晰,嘴巴很小,有點鼓起,她周身滾圓而且健康。脫了外套,她立刻用她那雙被寒風吹紅了的小手用力地磨擦緋紅的臉頰。長稠皮靴的後跟很響地踏著地板,急急地走進屋晨來。
“連套鞋都不穿!”這個念頭在母親心裡一閃而過。
“是啊!”姑娘顫抖著,拖長了聲音說。“凍僵了,哦!”
“我馬上就燒茶爐去!”母親快步走向廚房。“一會兒就來……”
她覺得這個姑娘她早就認識,好像早就對她懷著一種母親般的善良而憐惜的愛,她不斷的含著微笑,傾聽著房間裡面的談話。
“你為什麼這麼煩悶,那霍德卡?”那姑娘問道。
“唉,——是這樣。霍霍爾低聲作答。”這位媽媽的眼睛好看得很,我想,我的母親大概也有這樣的眼睛。我常常想起母親,我老覺著,她或許還活著。“
“你不是說她已經死了嗎?”
“那是我的養母。我現在是說我的親生的母親。我覺得她是在基輔的什麼地方討飯,喝醉了酒的時候,就被警察打耳光。”
“唉,怪可憐的!”母親獨自想道,嘆了口氣。
娜塔莎低聲地、快速而熱烈地不知說了些什麼。就又傳來了霍霍爾洪亮的聲音。
“嗨,你還年輕,朋友,苦酒喝得還不夠多!生兒育女固然不容易,但都人學好卻格外困難……”
“嗬,真有兩下!”母親在心裡叫了一聲,她禁不住想和霍霍爾說些親切的話。但是,這當口兒門被緩緩地推開了。尼古拉·維索夫希訶夫走了進來,他是老賊達尼拉的兒子,是這個工人區裡有名的孤僻的人,他老是陰沉著臉,避開一切人,因此人們都譏笑他。
母親吃驚地問他:
“你來幹什麼,尼古拉?”
他用那雙大手擦了擦顴骨突出的麻臉,也不寒喧,就悶聲悶氣地問道:
“巴威爾在家嗎?”
“不在家。”
他朝房間裡看了一眼,一邊往裡走,一邊說:
“晚安,朋友們……”
“他也是?”母親帶著敵意懷疑著,當她看見娜塔莎親切而高興地向他伸過手去的時候,覺得十分奇怪而驚訝。
此後,又來了兩個差不多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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