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爐旁邊正在專心地用火筒吹火,這時候抬起緊張得發紅和麵孔,兩手摸著鬍子,問道:
“我是怎麼說的?”
“您不是說誰都不曾侮辱過您……”
他站起身來,晃了晃腦袋,笑著說:
“在世界上,真有沒受過侮辱的人嗎?我受得侮辱太多了,連生氣的勁兒都沒有了。假使人們非這樣不可,那還有什麼辦法呢?屈辱的感情對工作有影響,老把它放在心上——那就白白浪費了時間。現在,是這樣的人生!從前,我也是時常和人家生氣。但過後仔細一想,——就明白了——犯不上。人人都怕鄰人打他,可是另一方面,卻又在拚命地想打鄰人的耳光。現在就是這樣的人生,媽媽!”
他的話靜靜地流淌著,把那種因等待搜查而產生的不安推到了遠遠的一邊,凸鼓的眼睛,光亮地含著微笑。他整個人雖說粗笨,其實內心卻非常靈活。
母親嘆了口氣,溫和地祝福他。
“願上帝給你幸福!安德留沙!”
霍霍爾向茶爐走近一大步,又蹲下來,低聲喃喃道:
“給我幸福,我當然不拒絕,但是要我去請求,——那我可不幹!”
巴威爾從院子裡回來,胸有成竹地說:
“決不會發現的!”於是開始洗手。
洗了之後,他仔細地把手擦乾淨,對母親說:
“媽,假若你露出害怕的樣子,那麼他們就會想:這裡一定藏著什麼東西,否則她不會那樣發抖。你要明白,我們不幹壞事,真理站在我們這邊,我們要一輩子為真理而努力——
我們的罪,全在這裡,有什麼可怕的呢?“
“巴沙?我不怕的!”她答應了。可是接著又犯愁地說了一句:
“乾脆早一點來,也就算了!”
但是,這一晚上沒有來什麼人。
第二天早上,她恐怕他們笑話她膽小,索性就自己先嘲笑起來:
“真是自個先嚇唬自個!”
10
就在這個不安之夜之後,差不多又過了一個月的光景,他們終於來了。
尼古拉·維索夫希訶夫也在巴威爾家裡,他們和安德烈三個,正在談論自己的報紙的在關事情。時間已快到半夜了。母親已經睡在床上,正以似睡非睡的當口兒,她聽見了憂慮的、很輕的聲音。這時安德烈很小心地走過廚房,輕輕地帶好了門。在門洞裡響起了鐵桶的聲響,門突然敞開了——霍霍爾一步邁進廚房,高聲關照:
“有馬刺的聲音!”
母親用抖動的手抓住衣服,從床上一躍而起,但是巴威爾從那邊走進來靜靜地說:
請睡著吧,——你是有病的人!“
從門洞裡,可以聽見摸索的聲音。
巴威爾走近門邊,用一隻手推了推門問道:
“是誰?”
從門口立時走進了一個高大的灰色身影,跟著又走進了一個,兩憲兵把巴威爾逼著往後退,然後站在他的兩旁,他只聽見一聲響亮而嘲弄的話語。
“不是你們正等著的人吧?”
說這話的是一個長著幾根黑鬍子的瘦高個子軍官。
在母親床邊,來了本區的警察範加金,一隻手舉到帽簷上,另一隻手指著母親的臉,裝出畢恭畢敬的眼色說:“這是他的母親,大小!”接著向巴威爾揚揚手,補充說:
“這是他本人!”
“你是巴威爾·符拉索夫嗎?”軍官眯著眼睛問。等巴威爾默許點頭之後,他捻著唇髭說:
“我現在要搜查你的屋子。老婆子,站起來!那裡是誰?”
他探頭看看屋裡,驀然向房門邁進一步。
“你們姓什麼?他喊道。
從門洞裡走出兩見證人——上了年紀的鑄工特維里亞科夫和他的房客,火夫雷賓,——一個魁梧而墨黑的農民。低沉地大聲說:
“你好,尼洛夫娜!”
她穿了衣服,為了給自己壯壯膽兒,低低地說:
“這像什麼話?深更半夜地跑來,——人家都睡了,他們來折騰!……”
屋子顯得狹小起來,不知怎的,屋子裡面充滿了皮鞋油的氣味。兩個憲兵和本區的敬官雷斯金,踏著很重的腳步,從擱板上把書搬下來,將它們擺在軍客面前的桌子上。另外兩個人攥著拳狀敲打牆壁,還朝椅子下面探望,一個笨拙地爬在了暖爐上。——霍霍爾和維索夫希訶夫緊緊地挨著站在角落裡,尼古拉的麻臉上面,蓋上一怪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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