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部分(第1/4 頁)
窗外,喧鬧已被無聲的靜寂代替了,充分地暴露出鄉村裡特有的那種沉悶而令人擔驚的氣氛,這種氣氛增加了人們心裡的孤獨之感,叫每顆心都充滿了晦暗的情緒,像是一種灰燼般的灰色的、軟軟的東西堵塞在胸口。
姑娘進來了,站在門口問:
“要來個煎蛋嗎?”
“不要了,我現在覺得什麼也吃不下去了,剛才的吵鬧打架把我嚇壞了!”
姑娘走近桌旁,激動不已地卻仍是低聲地說:
“那局長打得真兇啊!我當時站得很近,清清楚楚地看見了那個人的牙齒都被打掉了,吐出來的都是濃濃的紫血,顏色那麼深!……眼睛差不多已經看不見了!那個人是柏油工人。警官在我們那兒躺著,喝醉了酒了,還是一個勁兒地嚷著再拿酒來。他說他們結了幫,那個長著絡腮鬍子的就是首領。
“一共抓了三個,聽說呀,還有一個逃了。另外還抓了一個小學教師,也是和他們在一起的。他們都不相信神,勸人們去搶教堂,你看,他們就是這種人!我們這兒,有些鄉下人很是可憐他,但也有人說——應該把他幹掉!我們這兒有些鄉下人兇得很呢——真嚇人!”
母親聽著她的話,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靜,忘掉不安,忘掉可怕的期待,儘量集中注意力。雖然這個姑娘的話不聯貫又說得很快。
姑娘看見有人專心聽她講這講那,心中很高興,所以越說越起勁兒,幾乎透不過氣來了。然而,她並沒有停下話頭的意思,仍是喋喋不休地說下去:
“告訴您吧,聽我爹說,這都是因為災荒年頭的緣故!近兩年啊,我們這兒一點收成都沒有,老百姓都要苦死了!所以才出了這樣的鄉下人——真倒黴!在集會時也總是大喊大叫,爭吵打架,不久之前,瓦修柯夫因為欠稅,村長要賣他怕傢俱,他就打了村長一個耳光。嘴裡嚷嚷著說,這就是還給你的稅……”
這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
母親兩手按著桌子站了起來……
藍眼睛的農民走進來了,他連帽子也不摘,就愣愣地問:
“行李在哪兒?”
他毫不費力地提起了箱子,順手把它搖了搖,說道:
“空的?瑪利卡,把客人領到我家來。”
說完後,他什麼也不看地走了出去。
“在這裡過夜?”姑娘問。
“是的!我這是來收花邊的,買花邊……”
“這兒不織花邊!在企尼考伏和達利諾那邊有人織,可是,我們這兒沒人織。”姑娘對她說。
“我明天就到那邊去……”
母親付了茶錢,另外給了她三戈比的小費,使姑娘非常高興。
走到外面,她的光腳在潮潤的泥土上啪噠啪噠地走著,步子邁得很快。一邊走,一邊對母親說:
“您要不要我到達利諾去跑一趟,叫她們把花邊都拿來;
要是她們來呢,您就不用去了。總共有二十里路呢……“
“用不著了,好孩子!”母親和她並排走著,無比感激地回答她。
不能不承認,寒冷的空氣使她的精神大為振奮,於是,她心裡產生了一個不很明確的決定。而這種模糊的、但卻有所預示的決定慢慢地發展擴大著……
而母親想要加速這種決定的成長,便不停地反覆問自己:
“怎麼辦?如果老老實實說了……”
周圍又暗、又冷、又溼。
各家各戶窗子裡那一動不動的,發紅的燈光,模糊不明地閃動著白黃色的光暈。在一片寂靜裡,可以聽到家畜那帶著濃濃的倦意的哞叫聲,以及偶爾的一兩句的人們的呼叫聲。
陰暗而沉重的悲哀裹住了整個村莊……
“這邊來!”姑娘叨叨著,“您投錯了人家了,這家子窮得很……”
她摸到了門,隨即把門開啟了,活潑地朝裡喊:
“塔齊揚娜大娘!”
喊完之後,姑娘就迅捷地走開了。
從一片黑暗中傳來了她告別的話音:
“再見!……”
17
母親站在門口,把手搭在額頭上,仔細地打量了一番。
看上去,房子很擠很窄,但是卻很乾淨,——這是顯而易見的。有一個年輕女人從暖爐背後探出頭來張望了一下,行了個禮,什麼都不說就又進去了。在前面角落裡擺著一張桌子,桌上點著一盞燈。
主人就坐在桌子旁邊,用指頭輕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