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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異常的寂靜,——好像昨天在街上那樣大喊大叫的人們,今天都躲在家裡,回想著那個不平常的日子。
忽然,她眼前浮現出年輕時看過的一幅情景:
在查烏莎依洛夫老爺家那個古老的花園裡,有一個長滿了睡蓮的大池子。在秋天的一個灰朦的日子裡,她剛好從池邊走過,看見池子當中有一隻小船。池水黑黑的,非常平靜,小船好像是貼在淒涼地落著黃葉子的黑水上。這隻孤零零的沒漿沒棹的小船,一動不動地停滯在晦暗的水面上,被幹黃的枯葉包圍著,令人感到無限的悲哀和莫名的痛苦。
母親當時在池邊站了好久,心裡好生奇怪,是誰把這隻小船從池邊推開的,到底為了什麼?那天晚上,查烏莎依洛夫家的管家的老婆,一個老是蓬著一頭黑髮、步履輕盈的小個兒女人,在這個池子裡投水自盡了。
母親下意識地用手摸了摸臉,她的思緒抖顫著回到了昨天的印象中。於是,她深深地陷入了昨天記憶的情形中。兩眼直呆呆地瞅著早已冰涼的茶碗,就這樣僵坐了許久。
其實,在她心裡燃燒著一種希望,希望看見一個聰明而質樸的人,以便向他請教許多問題。
恰恰與她的希望相符合,在午飯之後,尼古拉·伊凡諾維奇來了。可是,母親一看到他,又突然驚醒起來。她沒有來得及回答他的問候,就低聲說:
“啊,您不該到這兒來!這樣太不小心了!被人看見了會把您抓去的呀……”
他緊緊地握住了母親的手,推了推眼鏡,將臉湊近母親,很快地說:
“事先我早跟巴威爾和安德烈講好了,如果他倆被抓去,——第二天我就接你到城裡去住!”他親切地解釋著,隨後又擔心地問:“到家裡來搜過了?”
“來過了。到處都搜查了,也摸了。那些人啊,真是半點良心和謙恥都沒有!”她大聲回答。
“他們要謙恥幹什麼?”尼古拉聳了聳肩膀評說著,接著向母親說明搬進城裡去住的必要性。
母親聽到這種充滿關懷的親人般的言語,臉上浮現出幸福的微笑,雙眼和平地望著尼古拉;她雖然聽不懂他的理由,但卻深感驚奇,自己為什麼對他有這種親近感和信任呢?“若是巴沙要這樣做,”她說,“而且對您沒有妨礙……”
他打斷了她的話。
“那您沒必要擔心。我只單身一人,我姐姐也是偶爾才來上一趟。”
“可是,我不願意白吃您的……”她脫口而出。
“如果您願意,總會有工作可做的!”尼古拉寬慰地說。
對母親來說,所謂“工作”,已經和她的兒子、安德烈以及一班同志們所做工作的概念,不可分割地融在一起了。她朝尼古拉走近一步,望著他的眼睛,問道:
“真有工作可做?”
“替我照料那小小的、單身漢的家……”
“我說的不是這個,不是家務!”她認真地輕聲說明。
她很難受了嘆了口氣,好像他不能理解她的心願,便使她的感情受了傷害。尼古拉站起身來,那雙近視眼裡帶著微笑,沉思地說:
“哦,有了!在跟巴威爾見面的時候,您能不能想法子問問他,那些需要報紙的農民的地名……”
“那我就知道!”她很高興地叫道。“我可以找到他們,並且照您的話把事情辦好。有誰會想到,我身上帶著禁書呢?工廠裡也拿進去過——感謝上帝!”
她突然真的想要背起口袋,拿著柺杖,沿著大路,經過森林和村莊,到什麼地方去。
“我親愛的,讓我做這件事吧,我求你了!”她說。“為了你們,我什麼地方都敢去。我可以走遍各省,不論什麼地方我都可以找到的!我可以當一個巡禮的女人,不分冬夏地四處走,一直到死——我的命運又有什麼不好呢?”
她彷彿看到自己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巡禮的女人了,站在農舍的窗下,靠著基督的名義,挨家挨戶地請求佈施,於是,禁不住有點悲傷起來。
尼古拉小心地握住母親的手,用自己的溫熱的手把它撫摸了一下。然後看一看錶,說:
“這事以後再談吧!”
“我親愛的!”她喊著。“孩子們是我們做母親的最寶貴的東西,是我們的心肝兒,他們已經獻出了他們的自由和生命,毫不利己地走向犧牲,——我當母親的,怎能什麼事都不管不做呢?”
尼古拉的臉色變白了,他尊敬而又親切地望著母親,鄭重地說:
“要知道,我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