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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我們阿娣跟你們阿榕再這樣搞,那可不中。姑換嫂雖是歷來都有的事兒,可是一對是表兄妹,兩對還是表兄妹,人們不笑話怎的!”二妹哦的叫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你們只進不出。你跟你們文娣說說看,我跟阿榕可說不來。他們要是悅意,怎麼著都好。”大姐說:“你這個人怎麼沒點兒主宰!老實跟你說,阿泉的脾氣好,人又和睦,跟我相處得來。可是我們阿娣那脾氣,你不是不知道的,她爹把她縱慣了,只怕你騎不住,我是替你想。”二妹不同意道:“哪有這個道理!文娣哪樁都比阿泉強。我跟她也合得來。”大姐嘆了一口氣,說:“二妹你可真難纏。你也不想一想,阿泉過我們家,是打樓下挪到樓上,這自然容易;可是阿娣到你家來,那是打樓上挪到樓下,這就成了打邊爐跟打屁股,味道全兩樣了!”周楊氏真是又拙又直,她還堅持道:“大姐,話也不能全朝那麼說,有嫌窮的,也有不嫌窮的。文娣不是那樣的角色。”陳楊氏沒辦法兒了。她站起身來,拍著自己的衣服說:“人家說我是‘釘子’,我倒還不像;說你是‘傻子’,那是一點也錯不了!”周楊氏以為她要回去了,只對她和氣地咧著嘴笑,可是一會兒,她又重新坐下了。
前面,周泉和周榕都出去了,周金沒“出糧”,也不回家,只剩下周炳坐在神樓底他自己那房間裡,拿圖畫紙和鉛筆在畫著什麼。陳文婷忽然走過來,拉開他的趟門,又不走進去,只探進一個腦袋,望著他說:“炳表哥,快出來看。何家又買來了一個小丫頭。小得那個樣子!比阿禮大不了一點點,好像還要吃奶哩。”周炳嘴裡說:“何家已經用了三個使媽,還不夠!”一面放下紙筆,跟著陳文婷走了出去。有幾個小孩子在巷子裡燒爆仗。一個是何守義,一個是何守禮,還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子,他好像有點認得,又好像認不得。他向那小女孩子招手道:“你過來,你叫什麼名字?”那女孩子聽見有人叫她,先就嚇了一跳。到她看清楚那是一個大手大腳的高大男人,她就認出來他是從前在震南村給何家放牛的炳哥哥。她哭了,又連忙退後幾步,用身體緊挨著陳家的矮圍牆。何守義替她回答道:“她叫胡杏,是我媽的侄女兒。昨天才打震南村來,要在我們家住幾天。”周炳聽說是胡杏,也呆住了,一時說不上話來。那女孩子聽見她表哥說出她的名字和鄉下的村子,登時驚慌萬狀,好像有什麼禍事臨頭。那小小的圓眼睛閃露出黃金的光澤,那尖瘦的下巴像小牛牯似地磨動著。她的臉上沒肉,罩著一層飢餓的青黃色的薄皮,身體又瘦又直,像根竹子。身上穿著男孩子的舊衣服,非常寬大,不合身。她的背後拖著一條又細又長的小辮子。天氣還很冷,可是她沒穿鞋子,一雙赤腳凍得紅通通的。何守禮跑到周炳身邊,在他的大腿上打了一拳,扭回頭鼓勵胡杏道:“來,杏表姐。怕他什麼?他是很好相與的,你瞧,我還敢打他呢!”陳文婷對周炳寵愛地望了一眼,然後諂媚地對胡杏說:“過來吧,不要怕他。他外邊粗魯,裡邊可不粗魯。他特別同情你們這樣的窮人,是真正的人道主義者。正是金剛的外貌,觀音的心腸。炳表哥,不是麼?”周炳感慨萬端地紅著眼睛,走到胡杏面前,捧著她的臉看了又看,說:“杏子,原來是你!
你長大了,又瘦成這個樣子,我簡直認不得了!別哭,別哭!——你姐姐好麼!阿樹、阿松都好麼?你爸爸、媽媽怎樣了?“說完又回過身來對陳文婷說:”阿婷,我跟她是老相識了,你少瞎扯!你——“話還沒說完,只見區桃跟隨著她母親區楊氏,從官塘街外面走進三家巷裡面來。周炳和她們打過招呼,又對胡杏說:”杏子,不要怕。三家巷是個好地方,——過幾天,你就會知道。“隨後就甩開了文婷、守義、守禮,跟著區家母女回家去了。陳文婷沒奈何,只得向地上啐了一口,罵道:”劉蘭芝!好不害臊的狐狸精!“
區楊氏和區桃一直走進後房裡,和大姨媽、二姨媽拜過年,三位老姐妹就坐下談天。周炳對區桃邀請道:“走,到我前面神樓底去,我給你畫一個像。”於是他倆就走了出來。神樓底很小,丁方不到一丈,擺了兩張板床,一張書桌,一個藤書架,兩張凳子,地方就顯是很窄。周炳叫區桃坐在一張迎光的床上,自己坐在窗前的凳子上,就用鉛筆在圖畫紙上替她畫起像來。周炳說:“稍為向左一點。”她就把臉朝左邊轉過去。周炳說:“太多了,稍為正過來一點。”她就正過來一點。周炳說:“手放自然一點。別太用勁。”她的兩手就放得非常柔軟。周炳說:“小桃子,給你老師輕輕笑一個。”她就淺淺一笑,露出兩個難得的笑窩。周炳說:“這樣正好,不要動了。”她就一點也不動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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