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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要當權了,不加入要吃虧的。”陳楊氏不相通道:“沒得亂嚼牙巴骨子!你做你的出入口買賣,誰給虧你吃?”陳萬利說:“你還沒睡醒!官場裡沒有一點手腳,什麼都鬧不成功的。人家國民黨現在還要做買賣的人,可是北洋派的官僚,像前邊何家五爺那樣有本事的人,人家還不愛要呢!”陳楊氏說:“你做事別光迷住一邊想。人家將來遲早是要共產的。你捨得拿出來跟別人一起共麼?不說別的,就是叫你拿出三百塊錢和後面周家共一共,你恐怕也要收他的房契。”陳萬利點頭讚許道:“你所見這點極是。不然我為什麼會整晚去想它呢?可是你要知道,國民黨如果真正要共產,那咱們加入也好,不加入也好,反正是會共的,咱們也擋不定。不過加入了,好處還是大些:說不定能推遲它一年半載也好。不然的話,就是要共,也能事先透個訊息。”陳楊氏穿衣服下了床,不再說話了。她覺著世界又要不好起來,有什麼災禍就要來到,可是她自己又沒法抵抗,只好忍耐著,見一步,走一步。一會兒,她丈夫又說了:“你剛才提到周家,我還有句話要說。”陳萬利說到這裡,用手指一指對門做陳文雄書房的北邊後房,低聲說下去道:“咱們老大不在書房麼?不要他聽也好。你在你們楊家三姐妹之中是大姐,是能幹麻利的人,是拿得定主意的人,你怎麼不曉得咱們三家巷鬧出了些什麼名堂?什麼姑換嫂呀,什麼親上加親呀,你到底知道不知道?真是枉費了人家還把你叫做‘釘子’!我看這釘子是生了鏽了,不中用了!”說到這些事情,陳楊氏並不退讓,她抗聲說道:“我怎麼不知道?你別當我是廢物!我看見的比你聽見的還要多呢!可是我有什麼法子?這個世界,人家興自由。用你管?”她在找什麼東西,隨房子轉。陳萬利的眼睛,也跟著她轉,像海島上的燈塔一般,一面轉一面說:“怎麼不能管?我就要管一管試試看!你去對你二妹說,咱們老大娶她家阿泉還將就說得過去,可是她家阿榕要娶咱們阿娣,那可萬萬使不得。說老實話,咱們阿娣也是嬌生慣養的,周家房沒個房,床沒張床,連個使媽都不請,叫她怎麼過日子?就是自由也沒這個由法!”陳楊氏沒辦法了,只得說:“好吧,我只管去說說看,可你大清早,鬼吒狼嚎嚷什麼呢?叫人聽了好聽!”
吃過早點之後,陳楊氏就走到她嫡親二妹周楊氏家裡來。兩姐妹住在緊隔壁,本來可以像一家人一樣經常來往的,可是兩家都上了年紀了,家事又多,平常都沒得閒在一處坐坐。周鐵有些怪脾氣,不讓他老婆過陳家去。周楊氏也覺得自己穿沒件穿的,戴沒樣戴的,一去碰到陳家親戚朋友在打牌吃茶,映得自己孤飢寒傖,怪沒意思,也就懶得去了。陳楊氏進了周家大門,經過周金、周炳同住的神樓底,經過周榕居住的頭房,周泉居住的二房,一直走到周鐵夫婦居住的後房。周家靜悄悄的,好像沒人在家。她拉開後房的趟門,原來周鐵也不在家,只有周楊氏正在梳頭。陳楊氏說:“哎喲,二妹,什麼時候了,大元宵節的,才梳頭!”周楊氏比陳楊氏年輕得多,才四十五六光景,一見是她來,就連忙站起身來讓座,說:“快坐,快坐。我這就給你燒水去。大姐,你過了年還沒來過呢!”陳楊氏說不喝茶,叫她坐下,對她說道:“二妹,你知道不知道,何家昨天又買了一個丫頭,說是他大太太外家的人,叫做什麼名兒的。唉呀,真作孽!昨天晚上直哭了一整夜。還叫不叫別人睡覺呢?你看討嫌不討嫌!”周楊氏點點頭說:“是呀,大姐。我也影影綽綽聽見一聲半聲。那女孩子要是她外家的人,就一定是從鄉下來的。孩子一離開了爹媽,多可憐哪!五爺一家,又不是好相與的!”坐了一會兒,大姐用手指著那隔了個小天井的二房問道:“阿泉在家麼?”二妹說:“在什麼家?是不是還不天亮就同你們文雄出去了?”大姐說:“說開就說吧,你可聽見人家在講咱們,說是親上加親呢!”二妹說:“聽見的。怎麼沒聽見?還有好聽的呢,說是姑換嫂呢。”大姐說:“那麼,你打什麼主意?”二妹笑起來道:“你問得好新樣兒!我打什麼主意?這世界不是興自由了麼?還跟咱們往時一樣麼?輪得到咱們主張麼?”大姐說:“哼,看不出你倒開通!依我看,話可不能這麼說。自由也得有個譜兒!同街同巷的,又是嫡親姨表,別人能不說閒話?”二妹低頭想了一想,還是不大明白,就走到後院子廚房裡,把開水壺拿出來,替大姐沏了一扣盅六安骨茶,一邊問道:“依你說,看怎麼辦才好?大姐夫開了口沒有?”大姐喝了一口茶,說:“這裡沒有外人,咱們又是親姐妹,敞開說了吧。像這樣的事情,準要叫人笑話。依我看,我們老大跟阿泉的傻心眼兒,就依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