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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大家問他到底出了什麼事,他又說:“東園已經被軍隊包圍了!就是說,省港罷工委員會已經完蛋了!現在全廣州都戒了嚴,哪一條路都走不通了!”他這番話只能叫大家亂上加亂。正在亂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大姑爺張子豪也來了。他是全副武裝,槍頭一挺一挺地,馬刺光當光當地響著走進來的。大家看見這位連長,都倒抽了一口涼氣,彷彿他本人的出現,就是一個不祥之兆。他不打招呼,也不坐下,只是站著對陳文雄說話,好像他正在下命令似的。他說:“共產黨要暴動。中山艦擅自開進黃埔。現在中山艦長李之龍已經扣留了。省港罷工委員會已經查封了。蘇聯顧問已經監視了。大局已經轉危為安了。只是文雄,你明天可不要再上罷工委員會去。弄上一點政治嫌疑就不大好辦了。沒有什麼事的,大家歇去吧!”大家聽了他的話,都像木頭人一般,絲毫也沒有動彈。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心事。誰能夠去睡呢?那天晚上,除了周炳之外,周、陳兩家的人沒有一個睡得著。
……
20 分化
一天早上,是陽曆四月天氣,院子裡的杜鵑花都開了。何應元叫使媽阿蘋給陳萬利送去兩瓶蠔油,一包魷魚,說五爺剛從稅務局回來,想過去坐一坐。陳萬利趕緊叫人泡了好茶,自己先下到樓下客廳裡坐著等候。何應元不久就過來了。他滿面春風地談了些稅務局的情況,緊接著就談起“中山艦事件”來。陳萬利說:“我雖然還沒看準,不過我得承認,蔣介石這個角色還是有兩下子的。”何應元說:“萬翁,你這句話就不對了。這姓蔣的豈只有兩下子而已?說實在話,簡直是出類拔萃,劍膽琴心。我早就說過,國民黨開什麼代表大會,談什麼三大政策,其實是上了共產黨的當。從此就自然要引狼入室。孫文是老實了一點。蔣介石遲早會用鐵腕來矯正的。”
兩個又說笑了一番,才去了。
陳萬利叫使媽阿財來,對她說:“你去叫他二姨爹過來,我有話講。”旁邊最年輕的使媽阿添插嘴問道:“老爺,要不要重新泡上一壺茶?”陳萬利還沒開口,阿財就擠眉弄眼地說:“行了。這壺茶才泡的。五老爺喝得,一個打鐵匠還喝不得?”陳萬利點頭笑道:“到底阿財知慳識儉,明白道理!”阿財去了不大一會兒,周鐵就過來了。他長久沒有進這華貴的客廳,這裡摸一摸,那裡捏一捏,不知站著得好,還是坐下得好。陳萬利也沒多讓座,就發問道:“你兒子有信回來沒有?”周鐵摸摸自己兩條大腿,仍然站著回答道:“沒有。”陳萬利說:“看,看!這不是不負責任?我們阿娣倒有信回來了,說不久就到家。”周鐵好像想往沙發椅上坐,又沒有坐下去,說:“是呀,去久了,論理也該回家了。”陳萬利惡狠狠地說:“好一個論理!這簡直就是共產公妻。論起理來,我就要到法院去告你!”周鐵扭歪臉望著玻璃窗外的天空,馴服地微笑著,沒有答話。陳萬利又說:“咱們到底要做仇家,還是要做親家,你渾不用腦子去想上一想?”周鐵還是賠著笑臉,沒有開腔。陳萬利沒法,只得緩和下來說:“二姐夫,不是我說你,你不能冷手揀個熱‘煎堆’,混了一個便宜媳婦就算的。你至少該替他們弄間房子,買一張大床,還有桌、椅、板凳,哪樣少得?不是你家阿泉過我家來,我頭頭尾尾也使了幾千銀子?他們到家,你總得有個地方給他們住,不成叫他們住到旅館裡面去?”周鐵走到茶櫃旁邊,拿起茶壺自己斟了一杯香茶,可是舉起茶杯又放下了,說:“事情我是想辦的。可是我沒有地方,又沒有錢,怎麼辦?我們那房子,你是知道的,怎麼叫阿娣進去住?要不你在那張房契上重新押幾個錢給我使喚,要不索性把它賣斷給你!”陳萬利好笑起來了,說:“既沒地方,又沒有錢,學什麼人家娶老婆!說起你那張房契,真有一篇故事呢!五年前,我就把本利一筆勾銷,白白地雙手奉還給你了。如今你又祭起那個法寶,拿它來討錢使?世界上哪有這樣好玩的事兒!我就是白送錢你花,也不要你那寶貝。你那房子,我也不想要。我的房子儘夠住。要把它通通拆掉,改作花園,我如今又沒有這樣的閒心!”這樣子談來談去,兩位親家總談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陳萬利又嚴厲、又沉痛地教訓周鐵道:“親家老爺,我實實在在對你說了吧。這幾年的事情,從大到小,都是錯了的。民國世界,搞成什麼樣子!阿娣和阿榕的行為,根本就不對!我早就給你們說過了,可是你們誰都不管。你們大姐是佛爺,不管。你們夫婦又不管。阿娣不管,阿榕也不管。這怎麼能不出事情?事到如今,你們通不管,我也懶得管了。隨便鬧到哪裡算哪裡吧。可是我還得提醒你一句:你得好好跟阿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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