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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
這些年來也不見得太壞n但是礦工們……“他對德尼太太看上一眼,問道:
“你說什麼?要我帶他下去見見亨利·德克拉克?”
“為什麼不?讓他聽聽全部情況對他沒有壞處。”
雅克·弗內歉然地對文森特轉過身來。“先生,”他說,“我畢竟是個工頭,我得對‘他們’保持忠心。但亨利,他會告訴你的!”
文森特跟著雅克出去,走進寒冷的夜晚,立即衝入礦工的峽谷。礦工們的棚會都是些簡陋的單間木房,這些房子的排列毫無計劃,不過是角度不同地沿著山坡往下延伸,構成了一座垃圾滿徑的迷宮,只有那些熟門熟路的人,才會從中找到要走的路。文森特踉蹌地跟在雅克後面,被岩石、樹幹和垃圾堆絆跌。大約走了路的一半,便到達德克拉克的小屋。一線光從屋後的小窗裡透出來。德克拉克太太出來開門。
德克拉克的小屋和峽谷所有的草棚一模一樣。泥地、草頂、板牆縫裡塞著破布條擋風。
屋後兩角擺著兩張床,一張床上已睡著三個孩子。屋裡只見一隻橢圓形爐子、一張木桌、幾條長凳、一張椅子,牆上釘著一隻盒子,裡面放著杯壺。象大多數博里納日人一樣,德克拉克也養一頭山羊和幾隻兔子,這樣就可以難得嘗葷。山羊躺在孩子們的床下;兔子伏在爐子後的一堆草上。
德克拉克太太把門的上半部分開啟,看看是誰,然後讓兩人進屋。在結婚前,她和德克拉克在同一個礦層裡幹了許多年的活——順著車軌把小煤車推到記數站。她的大部分元氣已經耗盡。雖然她還沒有歡慶過二十六歲的生日,但已經憔悴不堪,朱老先衰了。
德克拉克坐著,椅子斜倚在爐子不熱的一邊,一看到雅克,就跳了起來。“唉呀!”他叫道。“你好久沒來我家了。看到你真高興。向你的朋友表示歡迎。”
德克拉克自負是博里納日中唯一的礦山所摧毀不了的漢子。“我將老死在我的床上,”他常常說。“他們弄不死我,因為我不答應!”
他頭部右邊的一大塊紅光疤,長得就象濃髮中的一扇玻璃窗。那是某一天的警告,那天他所坐的升降機,象投井下石似地向下甩了一百米,同機二十九個礦工送命。他走路的時候,一條腿抱在身後:坑道中的梁木倒坍,腿被砸傷了四處,人被堵塞了五天。他的粗陋的黑襯衫,在右腳三根碎裂的肋骨處鼓起,在一次沼氣爆炸中,氣浪把他撞在煤車上,折斷了三根肋骨,此後一直沒有癒合復位。但他是一個鬥士,一隻鬥雞,沒有東西能夠把他打倒,因為他老是不客氣地抱怨公司,所以被派到最壞的礦層中,那裡的工作條件最差,要把煤送出來也最困難。給他的懲罰愈多,他對“他們”的敵對情緒也就愈烈,他成了“他們”的無法捉摸的、無處可見卻又是無所不在的敵人。一條凹痕,剛好將他的樹樁般的下巴一分為二,使他的五官緊擠的短勝顯得有點歪斜。
“梵·高先生,”他說,“你來的正是地方。在這兒博里納日,我們甚至連奴隸都談不上,只是畜牧。半夜三點鐘我們就下馬卡斯,吃午飯的時候,可以休息一刻鐘,接著一直幹到下午四點鐘。那裡又黑又熱,先生,所以只能赤身裸體幹活,空氣中充滿著煤灰和毒瓦斯,沒法呼吸!當我們把煤運出坑道時,無法站起來走,只能爬行,頭幾乎碰到了地。我們八、九歲的時候,男孩女孩都一樣,就開始下井了。二十歲的時候,得了熱病和肺病。要是沒有被瓦斯送命,或者沒有在升降機中喪生(他輕輕拍拍頭上的疤),我們也許活到四十歲,然後死於肺病!我在說謊嗎,弗內?”
(二)
他的聲調那麼激動,文森特幾乎來不及聽。那歪斜的凹痕,使他的勝春上去有點滑稽,儘管他怒目圓睜。
“一點不錯,德克拉克,”雅克說。
德克拉克太太始終坐在牆角里的床上。煤油燈微弱的光使她的一半身體陷入陰影。她聽著丈夫講,儘管這些話已經聽過千百次了。推煤車的歲月、三個孩子的撫養和在這所塞破布的草棚中的無數難熬的寒冬,已經把她的鬥爭性消蝕光了。德克拉克拖著破腿,從雅克前走回到文森特身邊。
“我們為此得到了什麼呢,先生?一間草棚,一點保持揮動十字鎬力氣的口糧。我們吃些什麼?麵包、酸乳酪和黑咖啡,一年之中也許有一次或兩次,吃肉!如果他們一天再扣除五十生丁,我們只好餓死!我們無法再把他們的煤弄上來,那就是他們不再剋扣工資的原因。我們在死亡線上掙扎,先生,一生中的每一天都在掙扎!如果我們得了病,就被開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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