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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一刻,侍者不問一聲便把場送上來。沒有一個人碰一碰。湯冷了,詩者便端開。他送上當天名菜。洛特雷克用餐叉在肉汁裡畫圖。只有盧梭能吃。人人,甚至修拉,都飲盡了林裡的酸紅酒。飯店裡瀰漫著食物的氣味和人們——他們在太陽的熱光下幹活流汗——身上的氣味,溫度甚高。
吃客們…一地付賬,回答老闆的隨隨便便的晚安,魚貫而出。
“很抱歉,先生們,”傳者說,“可是已經八點半了,我們要打烊了。”
唐居伊老爹從牆上把畫取下,拿到街上。在慢慢降落的暮色中,他推著車回家而去。
老古皮爾和文森特·梵·高叔叔的精神,已經從陳列館裡永遠地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銷售圖畫的方針,就好象圖畫亦是一種商品,如鞋子或青魚一樣。泰奧不斷地受到賺更多的錢、銷更壞的畫的折磨。
“嘔,泰奧,”文森特說,“你為什麼不離開古皮爾公司呢?”
“別的畫商也是一路貨,”泰奧有氣無力地回答,“再說,我在那裡的時間太長了。我最好還是不動。”
“你一定要動。我堅持你一定要動。你在那兒一天天愈來愈不愉快。別管我!高興的話我能流浪。泰奧,你是巴黎最有名望和最受歡迎的年輕藝術商。你為什麼不自己開一家店呢?”
“噢,我的天,我們一定要再把老話從頭至尾重複一遍嗎?”
“瞧,泰奧,我想出一個絕妙的主意。我們開一爿共產主義藝術商店。我們把我們的全部作品給你,不論你賺進多少錢,我們平均分配。我們能湊集一筆錢,在巴黎開爿小店,我們在鄉下弄幢房子,在那兒共同生活和工作。波蒂埃日前賣掉了一幅洛特雷克,唐居伊老爹已經賣掉了好幾幅塞尚。我敢說我們會吸引巴黎的年輕買畫者。我們在鄉下的開銷並不需要化很多錢。我們在一起過活,不必再保持巴黎的十來個住家。”
“文森特,我頭疼得厲害。現在讓我去睡覺,好嗎?”
“不,星期日你可以睡覺。聽著,泰奧…稱上哪兒?好吧,要睡就脫衣服吧,不過,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要對你講。哎,我坐在你的床頭上。要是你在古皮爾公司不愉快,而且巴黎所有的年輕畫家都願意,我們能湊起一小筆錢……”
第二天晚上,康居伊老爹、洛特雷克和文森特一起走進來。泰奧但願文森特一晚上在外面。唐居伊老爹的小眼睛裡跳躍著激動的光彩。
“梵·高先生,梵·高先生,那是一個好生意。你一定得幹。我把自己的店關了,搬到鄉下與你們一起住。我來研磨顏料,繃畫布,做畫框。我只要求有吃有住。”
泰奧嘆口氣。放下書本。
“我們從哪兒去弄這筆開辦費呢?開一爿店,稅一幢房子、養活那麼多人的錢呢?”
“瞧,我帶來了,”後居伊老爹叫道,“二百二十法郎。我的全部積蓄。收F吧,梵·高先生。這可以幫助開辦我們的聚居地。”
“洛特雷克,你是聰明人。你對這些廢話怎麼想?”
“我想這是一個該死的好主意。照目前的情形下去,我們不單要與整個巴黎鬥,而且還要在我們自己當中鬥。如果我們能夠結成一條聯合陣線……”
“很好,你有的是錢。你肯幫助我們嗎?”
“啊,不。如果那是一個發救濟金的聚居地,就失去了它的意義。我捐助二百二十法郎,象唐居伊老爹一樣。”
“痴心妄想!要是你們這些人對商業界有所瞭解……”
後居伊老爹向泰奧撲去,扭著他的手。
“我親愛的幾·高先生,我懇求你,別把那叫做痴心妄想。這是一個輝煌的主意。你一定,你一定要……”
“現在你爬不出去啦,泰奧,”文森特說,“我們已經抓住了你。我們再多湊點錢,你做我們的老闆。你已經對古皮爾公司再會啦。你在那兒已經完了。現在你是共產主義藝術村的負責人啦。”
泰奧一手矇住眉際。
“我只看到自己在管理你們一群野獸。”
第二天晚上,泰奧抵家的時候,發現屋裡的畫家一直擠到門口。蹩腳菸草的煙霧把空氣染成了藍色,刺耳的噪聲在發泡。文森特坐在起居室中央一張纖巧、易碎的桌上,充當儀式的主持者。
“不,不,”他叫道,“沒有報酬。根本沒有錢。我們決不會看到錢,年年如此。泰奧賣畫,而我們得到膳宿和畫具。”
“畫賣不出去的人怎麼辦?”修技問,“我們要維持他們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