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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條,像偏離了鐵軌的火車,在狹窄的走廊排成歪歪扭扭的一列。更歪扭的是上面坐著的人,因了傷勢或是病情,他們中的大多數都只能或斜或躺或齜牙咧嘴。白慘慘的日光燈晾在頭頂,積了水氣的地面被各式的鞋踩出一片泥漿。乍眼望去,還以為錯跑進了什麼恐怖片的外景。
而我之所以會跑來這個鬼地方,完全是因為我的男朋友——如果不是被他拉著刷了一通宵“魔獸世界”的副本,我今天也不會睡過頭;不睡過頭,就不會錯過9點半的早課;不錯過9點半的早課,我也不會想到要看病。
本來就沒什麼可看的病。我天生不是林黛玉的體質,數來數去,也只勉強數到了“傷風”。症狀開始於兩天前,除了打兩個噴嚏外加鼻塞外,沒有更多的不妥。以過往的經驗,痊癒不過是兩顆“感冒通”加一頓好睡的事。這次之所以拋棄經驗選擇醫生,說到底只是為了開一張病歷單,好把今天的“曠課”改成“病假”而已。畢竟大學生活再怎麼自由散漫,“出勤率考察”也還是傳統的保留專案。而像我這樣,踏入大學不過半個學期,就已莫名曠掉了快十節課的人,如果再不知死活地往下突破,估計就只有回家種地瓜的份了。
我當然不想回家種地瓜。所以即便天氣陰鬱,也依舊堅持看病。但我很快就後悔了——和眼下“在醫院排隊等號”這種事比起來,“回家種地瓜”簡直可以成為趣味的天堂。百無聊賴下,我唯有左右張望,企圖找點什麼好打發時間。這樣,我便看到了那本姓名處寫著“鄭啟脈”的病歷本。
印象中,我似乎從未見過這樣的名字,但此時它們映於我眼前,又莫名帶著一股子熟悉的氣息。看見它的下一秒,我便條件反射般地,將目光從病歷本直接遊至它主人的臉。
那是一張半側著的臉。棕褐的短髮,兩邊的鬢角將臉廓帶出些許硬朗的意味,五官卻又呈著柔軟的線條。他穿了一件石藍色的長袖POLO,大概是在外面淋到些雨水,肩膀部分的顏色過渡得深淺不一。
即使看不清楚整張臉,我也能確定,我曾經見過他。
而從我手機裡至今還儲存著他的號碼這件事來看,我不但見過他,還可以說認識他。
“和以前相比,更帥了啊。”我偷偷地想。而如果我能繼續多想點的話,或許也不會做出“直接叫喚他名字”這樣的蠢事。
“……鄭啟脈?”顯而易見,我並沒有多想。
“你是?”顯而易見,他也並不記得我。
他就這樣抬起脖子,朝我睜大眼睛。他的眸子像是墊了一層天然的絨布,透著軟綿綿的溫和,就和半年前一樣。不同的只有他的表情,那是一臉茫然的表情。
這樣我就又覺得沒勁起來。而一旦沒勁了,我就會疲軟得連話也不想多說——何況我也不知道能說什麼。“你不記得我啦?”或是“你該不會把我給忘了吧?”,諸如此類的句式剛在腦海裡露出點端倪,我就被其間所流露的巨大鄉土氣的撒嬌意味,給凍得打了好幾個激靈。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見我沉默,鄭啟脈繼續問道。
任憑這空虛沸騰 第一章(3)
我只好提手指一指他的病歷表,“喏”了一聲。
我故意將聲線壓得很低,力圖營造一種冷淡的效果,好為自己先前的失態扳回一局。但這顯然是徒勞的掙扎,鄭啟脈絲毫沒有留意我的苦心積慮。“只因為看了病歷表就叫出對方的名字”,對誰來說都不是有說服力的理由。而坐在醫院長凳上的時光又是這樣難熬。導致他意志堅定,一心要把沙鍋打破。
“你認識我?”他問。
“啊?不認識。”我回答。應對神速。
直到後來,我也沒有想通自己當時為什麼要這樣說。或許是懶得解釋,或許是條件反射,又或許更深層次一點的,是基於潛意識裡被他忘記了的老羞成怒。這些原因紛亂而細小,神秘如交錯於體內的靜脈血管。我一邊仰賴著它們,一邊卻又連它們的形狀也摸不清楚。
而我能夠確定無誤的只有一點,那就是我不該撒謊。但當時的我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你跟我朋友的名字很像。”我繼續瞎掰,“我嚇了一跳就叫出來了。”
我說完這句話的同時就後悔了。倒不是後悔自己撒了謊,而是後悔這謊撒得實在有夠蹩腳。若此時聽的人換了是我,估計早把對方歸進“腦筋不好的搭訕者”的隊伍了吧。
但鄭啟脈畢竟不是一般人。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我就發現,他極少會去揣摩別人話裡的真實用意——並不是因為單純或是腦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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